“同志们!为老班长报仇啊!我们一定要干掉他们。现在都听我的,大伙给我往上冲!”
讲话的像似山东人的口音,他嗓门憨憨的,两眼充血。就见他一挥手,率先冲了上去,其余的人紧随其后。
“冲啊!……杀呀!……”顿时,四野里一片厮杀怒吼,枪声震耳欲聋。水红嫂清楚地看见,他们身穿一样的军装,手里都端着枪,他还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战士,头上缠着纱布,脸上的血水混着雨水不住的往下流,衣服都被染红了一大片。他列着一条伤腿,动作是那么拖沓、那么迟缓。刚一起身,就又被一颗流弹击中。
“小心啊,孩子!”水红嫂不禁脱口而出。就见他的抢拄在地上支撑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倒下了。顷刻,那双眼睛还似乎朝这边望了望。那眼神,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又有很多人在对方的机枪扫射中纷纷倒下……
水红嫂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她努力地抑制住上下牙齿的磕碰。雨下个不停,地上的雨水与血水一点点汇成一条条细小的紫色河流。空气中,弥散着恐怖与腐败的火药气息,还有一种刺鼻的血腥味……
几分钟后,战斗的场面突然消失,顷刻,雷声、雨声、吵嚷声戛然而止。四野里刹那又寂静如初。
水红战战兢兢从沟里爬出来,咦!怎么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水红努力的去找……此时,夏虫也似乎感染了刚刚这场沉重的悲痛,匍匐于巢穴里默不作声。袅袅青雾,也仿佛将时间和空气凝固了。
夜,仍是一片清冷与黑暗,刚刚境遇的一切,都酷似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这时,一阵凉风刮过,水红嫂打了个寒战。眼前又隐隐呈现出爹娘惨死的情景,父亲倒在血泊之中,他是睁着眼死的……就在那棵老椿树下,母亲被日本鬼子蹂躏,糟蹋,而后又被他们残忍地用刺刀活活捅死……鲜血溅满了草坪与树干……就跟刚刚那个小战士一样……
又是日本鬼子!可恶!水红想着,她突然发疯似地冲过去,“可怜的孩子啊!……”。水红朝刚刚那孩子倒下的地方跑去。但刚到跟前,一只脚一跛便陷入沟边的淤泥之中。她明白了,噢,原来,他们的尸体都沉入沟里的泥水中了,怪不得……
水红嫂似乎找到了一切突然消逝的原因。此时,她难过到了极点,悲愤到了极点,真好似万箭穿心……于是,她就一屁股瘫坐在沟边的杂草里,双手扒着泥土,冲着水底下死去的孩子放声嚎啕。
“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死得好惨啊!……我眼睁睁地就看着你走了……孩子啊!……你没享到一天的福哇!……好日子你都没过着哇!……我可怜的孩子啊!……”
此时的水红嫂已精神错位,无一丝清醒的意思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场劫难之中……哭着哭着,她仿佛看到满沟的水渐渐的都变成了红色了,她知道,那是战士们的鲜血还有她父母亲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