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这信是从我原来的住处邮来,心善的房东太太看来不愿意把它丢进垃圾箱,她给我寄了过来。我拆开包装简单的信封,打开信,是清新典雅的字迹,跟密闭的牢房形成了鲜明对比,我才萌生坐牢以来的第一次罪恶感---因为我坐牢的事,没能为表妹奔。
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决定好好读一下她的信,跟这个素未谋面的亲人在纸上交谈一下。
………
表哥:
你好,请允许我省略客套的问候。
因为距离的关系素未谋面,为此我感到遗憾,咱们这个家庭亲属甚少,我十分珍惜您这个兄长并盼望跟你见面,不过估计在你读过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请允许我草率的结束自己,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毫无依靠。
有些事情必须有人知道,我没有交往甚深的朋友,也没有直系亲属,我把家庭和生命最后的秘密告诉你,我不想让这些秘密像江河中的流沙一样跟着我躯体埋进死海,所以表哥,请你听我来诉说,并帮我保密。
我父亲常年在故乡的矿场工作,因而得了大叶性肺炎,这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病。一周前的一天,父亲开始觉得肺部不适,但是他坚强的固执,前几天根本没有就诊,知道第三天病理区间到了灰色肝变期他才难以忍受。我扶着胸部剧痛的他来到家乡唯一的小医院就诊。大夫为他拍了胸片,做了检查,说不太严重先在那里住院观察,输输液看。
于是父亲那晚在那里住院,我第一天晚上没有陪床,因为并不是什么大病,谁知天下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清晨我去的时候,发现父亲已经停止了呼吸,在他的手臂上扎着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去的针,我清清楚楚的看到输液架上挂着袋子的字迹40%葡萄糖制剂。
我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父亲昨晚输的最后一袋溶剂被挂错了,导致急性心力衰竭而死亡。这绝对是100%的医疗事故。
我当时很生气,你应该理解的,面对亲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没有人能控制住情绪,我冲上二楼的院长办公室哭着与他理论,让他杀人偿命!我哭着喊着,几近歇斯底里,他让我冷静,共同协商解决办法,我做不到。
大概20分钟后我终于平静下来,他搀扶着因为激动浑身痉挛的我回到父亲的病房,那儿已经围了一圈工作人员,全都是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医生。
杀人魔!下地狱!我在心里呐喊,没有什么能弥补我心里的痛恨。
可是我没有发现,输液架上的液体已经在我上楼与院长争辩时被他们偷偷换掉,换成了治疗大叶性肺炎应该注入的头孢抗生素。
失去了证据,这将不再是一起医疗事故,而是一个暮迟老人的正常死亡。
我跪在父亲床边,他们用最柔软温柔的语气安慰着我,说着一些什么生老病死都是生命规律的屁话。
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