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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孩子

墨流停云斋
发表于 2022-06-11 03:24

    3
    午夜梦回。
    宿奚被惊醒,猛然坐起大汗淋漓。梦中,年轻的母亲微笑着为他煲汤,突然门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去,是无寂、爸爸和无寂的妈妈,三人正谈笑风生。他转回头,母亲拿起菜刀,面目可憎地向自己扑来,他闪躲不及,刀锋游弋至颈间,恍惚间他看到母亲刚刚正在切的东西,是一只莹白如雪的爱琴猫……
    宿奚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想看一下时间,锁定屏幕上却显示着有新邮件。宿奚心中骤然狂跳,颤抖着手输入密码,解锁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一声“欢迎光临”。
    第二天一早,当无寂走进教室时,等待多时的宿奚毫不迟疑地把他拉出了教室。
    “你做什么,等下就要上课了!”无寂挣扎着,宿奚却一言不发,只是拉着他疾步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花坛边。
    “你记不记得之前我曾收到过一封陌生的邮件?”宿奚严肃地问道。
    无寂回想了一下,“是那个‘我要杀一个人’的吗?”
    “就是那个。我之后又收到了两封,一共是三封,每天一封。”
    无寂终于觉出有点奇怪,“你说有人每天都给你发邮件?而且你并不认识?”
    “是,而且那些邮件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遗书。”宿奚望着他,眼中一片荒凉。
    “你认真的?”无寂声音带笑,脸上却半点笑容也没有。
    宿奚拿出电话,找到邮件后扔给无寂。无寂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
    “我本来在想或许是贴吧游戏,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楼主出个题目然后下面跟帖的就去给别人发,然后把对方的回复传回楼里的游戏。”宿奚说。“但是我今天凌晨接到这个短信之后爬起来查电脑,搜索了所有的关键词,都没有符合的选项……也就是,最起码这不是一个游戏。”
    无寂没说话,默认了宿奚的话。
    “第一封邮件说‘我要杀一个人,如若失败,我会自缢’,也就是说发件人的意图本来就不是要自杀,而是杀一个人。第二封邮件看似和第一封没关系,但是在我看来好像是对情况的梳理,如果被杀的人是爱琴猫,那发件人就是野猫,发件人正在对被杀的人说‘我在黑暗中等你’。”宿奚语速缓慢地说出他想了两天的结果。


    “这太不正常了!我想或许是群发的恶作剧,并不是针对你,你别想得太复杂……”
    “我都说了网上根本没有符合项……”宿奚摇了摇头。“你看最新的邮件。”无寂找到最新的一封邮件。
    Lady的遗体出现在一楼平地,弯折的躯干诉说着它被人从二楼推下的悲伤。
    午夜十二点的丧钟敲响。
    没有人发现二楼阳台一张落在尘土上的纸条。
    “是谁杀了月光
    是天狼的星芒
    是流尽溪水的河床
    是离鸦的喧嚣
    是树上的熠阳”
    “我在真相回望中等你,解不开谜题的你是凶手”
    来自2015.07.24的遗书
    “如果第一封是交代事情,第二封是交代情况,那这一封就是交代人物了。你仔细读读那首小诗。”
    无寂在读到第二句时灵光一现。“流尽溪水的河床,溪去掉三点水是奚!等一下,天狼是星宿之一,也就是宿奚。离鸦的喧闹没有寂静可言,是无寂。树是木,熠通亦,木上亦是栾,是栾无寂!?”
    “是啊……如果只看前两封我还能安慰自己这是个恶作剧,但这一封要怎么解释?影射了你我的名字,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原因。只是我还有个事情想不明白,Lady和月光如果被看做一个人,那会是谁呢?解不开谜题的你和我是凶手,是指我们没能救了月光吗?”宿奚沉吟道,这是唯一一个他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无寂顺着宿奚的思路想下去,Lady是女士的意思,在早期现代英语中,Lady可代指一个家里的女主人,比如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的母亲就被称之为Lady Capulet。那么Lady月光的话……无寂猛然惊醒,一家的女主人,是月光,那岂不就是月姨?!


    无寂手中宿奚的手机猛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无寂下意识地接起电话,对方快速地说了什么,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三声“嘟”之后电话返回了邮件界面,白底黑字的那句“解不开谜题的你是凶手”此刻清晰得刺眼。横隔在两人之间的寂静犹如时光缝隙中一阵走投无路的微风。
    他迎着宿奚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月姨被人从二楼推了下去,现在在医院。”
    4
    宿奚推开病房门时,映入眼帘的是宿月神色无常地削着苹果,除了身上的几处擦伤和打着石膏的脚踝之外,并没有其他严重的问题。
    “你来干吗?”宿月抬起头看着宿奚,问道。
    “医院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被人从二楼推下来了,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还来问我,你该去问问对门那个疯子!今天对门那个疯子居然敢嘲笑我!说我俗气,说我年老色衰,想当年我买当季新款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要不是你爸那个负心人这么对我,我哪会沦落到让她嘲讽?还有,要不是你,我早就去找别人了,有你这么个无能的拖油瓶谁肯要我!”宿月愤愤地咬了一口苹果。
    宿奚嘴角弯了弯,接到电话匆匆赶来,心中的担心在此刻悉数被她亲手熄灭了,他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宿奚试图整理思路:遗书已经收到了三封,从第三封遗书可以看出这并不是玩笑,而是有针对性的某种预告。今天宿月被推下楼的事,无论是巧合还是某种蓄意,都是在给他敲响警钟,这个发件人开始行动了。
    “宿奚!”
    宿奚转头,走廊的尽头,逆着光的是西装革履的爸爸和穿着名校校服的无寂,几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宿奚以为那个站在爸爸身边的孩子是自己。无寂的妈妈从楼梯上来,把手中的饮料递给无寂,爸爸则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了无寂的口袋里。
    宿奚垂下头不想再看,可无寂的脚步声却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面前,“饮料给你。”
    宿奚沉默地伸手接过。
    “镜泊……”
    “阿寂……”
    他转过头去,是爸爸和无寂的妈妈在跟无寂挥手道别。正午的光晕模糊了两人的轮廓和笑容,但是他知道爸爸的笑容是给无寂的。
    “去吃午饭?”无寂晃了晃手中的信用卡。
    “好,反正屋里那位看起来精神抖擞根本不需要照顾。”宿奚站起来,“对了,刚才阿姨说镜泊,是在叫你吗?”
    “是妈妈起的小名。”无寂微笑着眯眼看向远处,“快走吧,中午吃饭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