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日,已是初冬。江城虽是山城,盘山的公路弯曲蜿蜒,石阶梯笔直陡峭,但小卫已经练就了一身边坡上坎的好功夫。
他手上拿着一个包袱,在石梯上飞快地行走着,不一会工夫就来到了南宫奇的寓所前。为了不让江城名贵们打扰自己的生活,南宫奇已经取下了西医诊所的招牌,如果不是信赖的人介绍,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陵神探南宫奇的寓所。
用钥匙打开了门,小卫进了房,上了楼后,却看到南宫奇披着一件紫红色的睡袍站在窗前,眉头紧锁。
“七叔,包裹我取回来了。”小卫说道。
南官奇回过头来,平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依然静默不语。
“七叔,出什么事了?”
南官奇苦笑道:“小卫,也许我们得搬家了。今天有一个警局局长王西林介绍来的贵妇,居然要我为她找寻走失的猫咪。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南宫奇可不是为了找寻走失的猫咪而来到江城的。”
“嘿嘿……”小卫一乐,“找猫咪,这可是很有难度的案子啊,而且还会有不菲的酬金呢。”
南官奇正色道:“酬金是不少,难道我们是为了酬金才接案子吗?如果真是有难度,让我在推理演绎上有所施展的案子,就算没有酬金,我也会接的。”
小卫窃窃地偷笑道:“七叔,其实我跟你这么久了,自信在推理演绎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什么时候,您单独拿个案子给我做吧?” ,
南富奇笑道:“好啊,你就去接这个走失猫咪的案子吧,如果你用推理演绎的方法找到了猫咪,我以后就把所有的案子交给你。”
两人都不禁莞尔一笑,屋中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
南宫奇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小卫,你一定还没吃饭吧,在楼下的厨房里,还有一碟缘圆园的酱汁排骨,半只潮记卤鹅,你自行热了吃吧。”
小卫走下楼来,走进厨房,正当他准备劈柴时,忽然听到寓所的门被叩响了。
门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着黑尼大衣,大衣内是一件同样黑色的格子西装。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但隐约中,却可以看到在他的眉宇之间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斜着拉下来,一直从眉头延伸到嘴角。这个人见到小卫,咧开嘴勉强一笑,嘴角却因为伤疤的牵扯而歪在了一旁。不过依然看得出,如果不是这道疤痕的原因,他倒也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请问这里是南官奇先生的寓所吗?”这个男子说得一口江城本地话,但却遮不住话语后掩藏着的一丝焦虑。
“是的。”小卫答道,“请问您是……”
“聊聊!”
“什么?”小卫不解道。
“聊聊!”
“聊什么?我们这里是西医诊所,不陪人聊天的。”小卫有些不快,他皱着眉说道。
这男子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说聊聊天,我是说,我叫廖燎。”
“哦,哈哈,是我理解错了。”小卫自己也笑了,这男子的名字可真有点奇怪,不过,这名字却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男子的名字。可到底是哪里呢?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不过,小卫却接着说:“廖先生,您是由别人介绍来看病的吗?
廖燎愣了一愣,说道:“原来南官先生是西医?”
小卫奇道:“你不知道南官先生是医师,你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是谁给你介绍的呢?”
廖燎想了一想,摘下了戴着的墨镜,露出了一道长长的刀疤。疤痕的边缘,一道道白色的肉茬翻了出来,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显然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他缓慢地说道:“我是一名军人,刚因伤从前线回到江城,我在前线时遇到了一位医师,叫赵雾岚。他告诉我,如果有机会平安回到大后方江城,一定要来拜会一下南宫奇先生,说他是一个奇人。”
小卫惊道:“原来赵医师已经到抗敌的最前线去了,真是令人钦佩哦。廖先生,快请楼上请。赵医师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他连忙将这位叫廖燎的军人引进了屋,廖燎走路的时候,明显脚上一瘸一拐,一定是在前线留下的伤患。
二
小卫端上两杯铁观音,几句寒暄后,南官奇递了一根哈德门纸烟给廖燎。廖燎接过了烟,看了一眼烟嘴上的小字,说了一句:“好烟啊,我们在前线的时候,整天就想着可以有一天坐下来安安稳稳地吸上一根纸烟。不过,现在可以吸烟的时候,我却不能吸了。”他顺手将纸烟递回给了南官奇。
南宫奇好奇地问:“怎么?你戒烟了?呵呵,你的毅力可真是不错哦。”
“也不是。”廖燎笑道,“其实,戒烟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我喜欢的女孩不喜欢我吸烟。”说完这几句话,他的脸上竟多了一抹羞红。 “呵呵,不错嘛。”南官奇乐了,“其实1,吸烟并不是什么好事,吸多了,烟里的化学元素沉淀在肺脏中,会生成肿瘤癌症。如果不是因为我需要思考,我早就把这吸烟的习惯戒掉了。” 廖燎也接过了话茬,说道:“是啊,阿猫也是这样说的。哦,阿猫就是我的女朋友,她是个护士。是我回江城后,在荣总医院里治疗伤病时认识的。呵呵,你们做医生护士的人,都比我这大老粗更有见识。” 南官奇笑道:“其实,我也不算是一个走正规路线的西医医师,我是研究精神医学的。”
“精神医学?这是什么东西呢?”廖燎很是不解。
“呵呵……”南官奇笑道,“这话题说起来就很复杂了,我研究的东西,主要是人内心的想法。在生活中,有很多人,他的想法会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比如说,他喜欢的东西会和我们喜欢的不一样,他讨厌的东西也会和我们讨厌的不一样。”
“哦,就像古代的笔记小说里说的有一种人,喜欢追逐臭味,是一个道理。”廖燎明白了一点。
南宫奇吸了一口烟,却没有吞进肺里,只是张开嘴,任由烟雾慢慢从嘴缝中泻将出来。
他继续说道:“也不尽然,你说的只是一种怪癣。而我所说的现象,则是……”南宫奇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话说到一半竟卡了壳。
“七叔,你这样解释很困难,倒不如给廖先生讲个有趣的例子吧。”小卫微笑着帮南宫奇解了围。
南官奇把烟头捻熄后,说道:“比如说,我们普通的人,都会喜欢上异性,娶妻生子,共渡一生,可有些人就和我们不一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廖燎接了过去:“我明白了,有些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喜欢女人,可有些男人偏偏喜欢男人,这就叫所谓的断袖之癖吧?原来你是研究这个的。”在他的话语中,竞隐隐有一丝不以为然。
南官奇呵呵一笑,说道:“断袖之癖被西医称之为同性之爱,这只是个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上帝制造每个人,也给了每个人不同的性向选择权利。我们无权反对,更无权干涉。这也不是我所研究的范围,我说的是……有些人不像我们这样,喜欢一个人,他会喜欢某个物体,比如女性的丝袜,又比如是一截木头模具。”
“哦?”廖燎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点,在他的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 南官奇陡然放大了声音,说道:“这种行为,在西医的精神卫生学里,被称之为恋物癣!” “啊!”廖燎发出一声惊叹,竟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廖先生,您没事吧?”小卫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廖燎揉了揉自己的伤腿,说道:“南官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南官奇微微一笑。
廖燎又道:“刚才听了南官先生的案例,我不禁想起了一件事,正和您研究的东西有一定的联系。” “哦,那就有请廖先生说上一说。”南宫奇轻抿了一口铁观音后,缓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