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他家中,哆哆嗦嗦地将牛眼泪抹在眼皮上,然后睁开了双眼。用这种办法我不仅能看到鬼,还能看到很多和鬼有关的东西。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原以为自己开眼之后会看到屋子里有鬼,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卫生间旁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只有半米高的洞——这个洞对应的位置就是赵成家的那个大洞。
洞里“飕飕”地向外冒着冷风,吹得我汗毛倒竖。
我鼓起勇气,跪在地上爬了进去。我只向前爬了几步,就到了尽头,这正好符合我之前的判断:这里最多只有半米多宽,而不是一个五六平方米大的房间——不,不对,这个洞不应该通往赵成家吗?
突然,我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那东西散发着恶臭,上面还有两个小小的亮点儿——那是一颗腐烂已久的人头。
我“嗷”地尖叫一声,站起来就想跑,哪知头“咣”地一声磕在了洞顶上,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我感觉周围猛地颠簸起来——这就是我依稀记得的那种感觉。
颠簸过后,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站直了“身体”,可实际上我的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灵魂出窍了。
灵魂出窍之后,虽然还是伸手不见五指,我却能感觉出周围的空间大了很多,像是身处一个五六平方米大小的屋子里——这大概是灵魂可以在墙体间自由穿梭的缘故吧。
孙畅家的第三个“房间”找到了,而我则是他画中的一员——如果另一个是赵成的话,那么他也是通过灵魂出窍的方式来到这里的。这样他那个“家里突然出现一个洞”的说法就说得通了——儿时记忆总是不太准确的,一般能记住七八成就不错了。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沉闷又微弱的电话铃声。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见地上那颗腐烂的人头旁放着一部老式手机,蓝色的屏幕正一闪一闪的,照亮那颗眼珠子都烂没了的人头。
“喂?”人头竟然接起了电话,还对着我咧嘴一笑。
“你说他不想再忍了?好,我知道了。”人头对着手机说道。
手机屏幕黑了,“房间”又重归黑暗。我能感觉到那颗人头正在渐渐地向我接近,而且还飘在了空中,与我面对面“站着”,甚至能感觉到它的牙齿正对着我的鼻子。
“你不记得我了吗?”它对我说道。
我一下子吓晕了过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孙畅那废弃的家中。我在身上摸了摸,发现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莫名其妙的灵魂出窍并没有导致我出什么事,不过我还是打定主意要离这里远远的。
到了家之后,我才长出了一口气——只有家里才能让我感觉到安全。
不过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那个鬼为什么要对我说那句话呢,难道我曾经认识它?
想到这里,我翻箱倒柜地找起来,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一个小时之后,我竟然找到一个日记本。那是我的第一个日记本,是小学二年级时用的。终于,我在日记本的末尾处找到了这样一段话:我想起孙畅家的那两个朋友了。它们说自己是鬼,总是和我们摸着黑见面,还不让我欺负孙畅。那天孙畅摔倒了,赵成也摔倒了,赵成的脑袋掉了下来。可是那两个鬼竟然把他的脑袋接了回去,还说从那天起它就是赵成了。哈哈,真好笑。
这短短一百多字看得我冷汗直流:原来赵成早就死了,而且还被一个鬼取而代之了——那天他是在和墙里的那个鬼通电话。
想到这里,我急忙掏出了电话,打给孙畅:“喂,孙大傻,你还记得吗?赵成死了!”
孙畅没有回话,我以为又是信号出了问题,对着电话大声叫着。
突然,我家的大门“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然后“咣”地一声被踹开了。是孙畅,他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尖刀,一脸阴森地看着我。
“你、你干什么?”我愣住了。
“它没有告诉你吗,我不想忍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
“忍什么?”
孙畅扑了过来,挥舞着手里的刀子向我身上砍来。他一边砍一边大吼:“我不想忍你了,你总是说我傻说我蠢,实际上我比你们都聪明。童年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忘”
我用双臂挡在胸前,然后就感觉到一阵阵剧痛。
在鲜血飞溅中,孙畅疯狂地叫道:“我拿那幅画出来是要试探一下你,看看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它们劝你不要再欺负我的事情,可是你却依然对我使用语言暴力。你根本不配做我的朋友,不配!就算它附在我身上提醒你,你也没想过那是怎么回事——刚才你还叫我孙大傻!”
我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两个极为和善的鬼,每次和我们一起玩儿都是教我们和平相处,但我却总是欺负孙畅。虽然我认为自己没有恶意,但毫无恶意的欺负是不存在的,至少孙畅因此从小自卑到大。孙畅不想再忍受我的欺负了,于是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他的鬼朋友。他的鬼朋友极力劝解他,但那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于是,它就附身在孙畅身上,画出了当年的事情:赵成的意外之死以及另一个鬼代替了他。它可能以为我会记得小伙伴死掉的事情,却没想到因为赵成直接被鬼代替,所以我根本没发觉当年的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孙畅一刀捅在我的肋骨上,我的视线在剧痛中迅速地模糊了起来。
“你死了就没人打着让我清醒的旗号欺负我了,是不是啊,我的朋友?”孙畅恶狠狠地说道。
就在我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看到一颗飘浮在空中的人头面对着我,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一个让鬼都放不下心的小子,现在连我都要去代替别人给你‘擦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