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机会享受生命的激情,我的身体便被送进了太平间。生命就像载着心跳和激情的火车,但它却撇下我,在我的视线里越开越远。你知道,我喜欢在阳光下奔跑……但你不知道,那是我麻醉自己的方式……没有心跳的奔跑,与转瞬即逝的风没有什么区别。”
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宁在河堤跑步的情景,原来他一直在追赶着一列满载着他所失去的一切的火车。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懂吗?”我温和地说,我第一次有种做哥哥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
“不用找借口。我恨你!没有理由。我就是恨你!”他把手里的红柿狠狠地摔在地上,地上又多了块红色。“我根本就不是你心里所想的守护神,我化身成良俊与你结交。与你的相处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但其实暗藏杀机。我试过在化学课上,在你收集好的准备点燃的氢气里充入可以引起爆炸的比例的空气;我试过在你经过小路的时候往你的头上砸下砖块:我试过在你洗澡的卫生间里放煤气:我曾想过引燃你回家时所乘坐的公车……”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是,为什么我总在杀害你几近成功的时候,就软弱得下不了手……”话说着。宁渐渐低下了头,似乎在为自己的软弱而懊恼不已。但我看得出他内心的矛盾。
宁心里的积怨恐怕是我所永远不能够体会到的,我同情着眼前的这个鬼魂,即便他不是我的弟弟。
我忐忑不安,因为正当宁低头懊恼的时候,我心里在挣扎着一个赌局。在短短的几秒里,我必须做出决定。
我发现我额头上冒着冷汗。
我双手的五指紧紧地握在一起。终于,我鼓起勇气:“如果打我,甚至杀我,就能够让你好过的话,那么,你就打我,甚至杀我吧。我不会介意,不会反抗。”我大声地说。
“你,你说什么?”他的头抬起来,吃惊地看着我。
“既然是因为我,你才错过了生命,那么。我就是杀害你的那个凶手。我是杀人犯。杀人犯是应该接受处决的。今天,你就是取我生命的执行官。”
我指了指我丢在地上的安葬坏比时用到的铲子。宁也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它。
“那是处决用的武器,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我斩钉截铁地说,但说话时脑袋已是一片空白,万一,这场赌局我输了……
原本背靠着柿树的宁站起身来。说:“我本来就是准备在这里踉你解决掉我们之间的问题的。你真是有自知之明。你不愧是个聪明的哥哥……”
宁踩着缓缓的步伐渐渐逼近我:“……但却是个不大讨人喜欢的哥哥。”
宁拾起了地上的铲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嘭——”
我睁开眼,看见铲子掉在地上。松了一口气。
——这场赌局,我赢了!
“竟然要把自己的生命赌上,真是笨蛋!”宁“鄙视”地看着我,“我会读心,你心里想什么我全都知道。”
我看着宁,诧异全部写在脸上。
“你以为我要害你吗,那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宁说,“你不是问过我我怎么会知道瞎公说的话吗?因为我会读心。你从瞎公家回来的那天晚上,你睡在下铺时心里想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确实不断地想过要杀害你,但在杀害你将近成功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读心,让我一次次原谅了你。但十几年的积怨不会那么容易化解。所以我想告诉你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并假装要跟你生死搏斗,看看这种情况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陷进了宁设的圈套——用以证明我对兄弟的感情——哪怕是在兄弟几乎相残的时候。
我欣慰地笑了笑:“结果呢?”
“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哥哥。”宁也笑了笑,“不过,你这个胆小鬼哥哥究竟唧来的勇气下这个生命的赌注?”
“对啊,我是哪来的勇气可以做出这样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的决定?”我问自己,然后我想到了我和宁的兄弟之情,想起了作为哥哥的责任……而且,我记得,瞎公曾经说过:
“那个小家伙应该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