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被窝里的男人却是马四爷。看见吴妈发飙,马四爷不得不软了下来,身手揽过吴妈腰肢,笑道:“逗逗你呢,咋还说着说着就恼了,妇道人家啊。外面凉,快进来。”
吴妈气哼哼地甩开马四爷,背对着躺下,嘟囔道:“你们马家,老一辈少一辈都一个德性,认钱不认人。想当初你爹马管家,和你是一个样的玩意儿,买个戏子用了几天腻歪了,翻脸就不认帐。还说人家不从,一分钱都不给,害得我娘损失了不少银子。那女人到了你家,你爹弄不了她十遍才怪呢,我娘可都从那女人嘴里套过话儿。可碰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的混账又能咋办?!不是人啊。”想起前事,吴妈依旧气愤难平。
马四爷哼了一声,“武大郎和牛粪蛋儿比个头儿——谁也不比谁高多少!你娘也不是什么好货。要不是你娘倒腾,那戏子也不会落得那么个下场。就你娘张三婆子一辈子拐卖女人做下那些冤孽,你倒还有脸来骂我爹,真是可笑!”
吴妈大怒,“你个黑了心的,你敢骂我娘!你给我滚!”被窝里伸出一条白腿,便把马四爷踢了出来。
马四爷一看占不到便宜,便穿了衣服气哼哼地走了。
外面巷子里黑乎乎一团。马四爷从吴妈家的门口一闪身,就躲到墙根下。为了不被人发现,马四爷就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走,不敢弄出一点儿动静。在黑魆魆的巷子里,马四爷轻飘飘的身影真的如同鬼影一般。也就是这轻飘飘的影子,要了他儿子马玉山的性命。
吴妈在被窝里越想越气,这老东西还想人财两收,也不睁了你的马眼看看老娘是谁!
吴妈裹了被窝,气哼哼的骂了一阵子,就沉沉睡去。
半夜里,吴妈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巷子口大槐树上一个女子,在树枝上唱着清腔。一招一式,一唱一叹,都是那么韵味十足,透出一种清凌凌的忧伤来。却又见到一个秀才,裹了方巾,痴迷迷地望着那女子,眉目传情。
也不知唱了几多时候,忽听那秀才道:“娘子,四十八载过了,小生陪娘子回去讨个说法去。”
那女子轻轻从树枝上飞下,挽了书生,便不见了踪影。
吴妈正在诧异,那两人去了哪里呢?忽闻身后一声鬼叫:“来人啊,出人命啦!快来人啊!”
吴妈大骇,浑身冷汗湿透,蹬楞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那鬼叫仍在耳边嘶嚎:“死人啦,快来人哪!”
寂静的冬夜里,四周死一般的宁静。那变了调儿的叫喊声让人毛骨悚然。吴妈纵是胆大,听了这声音也是浑身哆嗦。
可恶那声音,居然没有停下来,接二连三的硬是往吴妈的屋里跑。吴妈定了定神,明白过来后,便听出那哪是什么鬼叫啊,那不是瘪六子在叫吗?
这时便听到巷子里有乱哄哄的人声,似是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吴妈心里方才踏实点,赶紧披衣下炕,拉了房门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