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初年。千里大运河上活跃着一群劫船害命、犯案累累的水贼,因其由七人组成,又奸猾似鬼,人称“运河七鬼”。为首的叫黑七,为人最狡黠,在他指挥下,运河七鬼驾驶着一艘双桅牵风大帆船,在运河上来去如飞,官府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这年初秋,运河七鬼来到了苏北古黄府南门外的运河码头,抛锚后准备伺机作案。因初来乍到,黑七命皮老三在船头望风,其余几个全钻进篷舱中呼呼大睡。没过多久,皮老三看见一条独帆小木船正向他们靠近。小木船上的船老大是个满脸紫须胡子的精壮汉子,帮着摇橹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看来是父子仨。说时迟,那时快,紫须汉子操起一根竹篙, 往水中一点,竟“呼”地一下落在了大帆船的船头。
“你……你要干什么? ”皮老三大叫起来,舱中的黑七他们也全惊醒了,一个个跑了出来。紫须汉子将竹篙往篷舱边一靠,双拳一抱:“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大名鼎鼎的运河七鬼吧?”七个水贼一怔,一时间张口结舌。紫须汉子嘿嘿一笑: “ 码头上船来帆往,无不忙忙碌碌,只有你们蒙头大睡,打鼾声传出老远,岂不令人起疑?想必你们是准备养足精神好夜里做事,对不对?再者,你们恰好七人,不是运河七鬼又是谁?”这些话令运河七鬼惊骇莫名:此人莫非是官府的捕快?不由得向腰间摸去——大砍刀全在衣里掖着呢!
紫须汉子连忙摆摆手, 笑了笑说:“别紧张,我可不是‘鹰爪子’,也是个吃‘漂子钱’的‘老合’,咱们是‘并肩子’,特来借个火的。”
这番话令运河七鬼放松了不少:这几句是地道的江湖话,“鹰爪子” 是指官府捕快, 吃“ 漂子钱” 就是靠水上打劫为生,“老合”是盗贼的代称,“并肩子”为同道之意,说借个火,也就是想和运河七鬼他们联手做笔“生意”!黑七转了转眼珠,问道:“请问阁下是?”紫须汉子笑道:“在下新创名号,独角蝙蝠!”
原来是个新入伙的水贼。黑七将两个打火的火镰石扔给独角蝙蝠:“火镰石倒有,只是引火的纸媒子没有了, 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这一招一来给独角蝙蝠一个下马威,二来试一试他的功夫。只见独角蝙蝠拿过那根竹篙,掰下一节竹梢头,双手一搓,竟把竹梢头搓成了一把蜘蛛线那样细的竹丝。
然后他敲起火镰石,将竹丝引燃,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运河七鬼顿时咋舌不已:这个独角蝙蝠好神力,即使七人联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惊服之下,黑七拱拱手,恭问独角蝙蝠要做什么“生意”。独角蝙蝠瞟了瞟船舱,叹口气道:“你们在水道上只能做些小本生意,在下今天邀你们上岸做笔大生意!”
黑七苦笑着摇摇头:“岸上古黄府街道纵横,捕快兵丁极多,而且其中有一个守备使姓赵,武艺高强,军功起家,极是厉害。若是遇上了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独角蝙蝠神秘一笑:“我倒有一计,可让我们发大财,又能逃脱官兵的追捕。只是需要诸位合作,就看诸位敢不敢干了!”
黑七见独角蝙蝠信心满满,不由动了心。独角蝙蝠这才将计策道出,运河七鬼听了,连连道好!不过,生性多疑的黑七又问道:“依蝙蝠兄如此身手和智谋,早该名动江湖,为何至今默默无闻呢?”
独角蝙蝠一声长叹:“有谁生来就甘愿做盗贼?我本是本分的种田汉,练武只为防身。这几年姓宋的上任古黄知府,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生计日艰,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做这水道的生意了!”黑七听了,方才打消疑虑,一拍大腿:“好,这次咱就上岸做回大生意!”
只说古黄府最大的当铺, 名号福泰,店主黄德山,手下有七八个伙计。其实,当铺真正的主人是宋知府。宋知府贪财而狡诈,对百姓刮地三尺心犹不足,又暗中指使同窗黄德山出面开了这家当铺。一来顺便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寄放铺中;二来钱生钱、利滚利,捞个盆满钵溢!有知府撑腰,黄德山他们狐假虎威, 统一穿着胸前绣着大“福”字的圆领罩衫,极是神气。
这天上午,当铺刚开门,便见一个紫须汉子手提一口式样极其古怪的皮箱走进店来。奇怪的是,紫须汉子不是来当东西的。他自称姓吴,是邻县专做皮箱的皮匠,只因招了三个不成材的徒弟,竟然将他铺子中的六口皮箱偷走,逃到了古黄。吴皮匠报案后带着四个衙门捕快跟踪追来,估摸着三个贼徒弟手中无钱,可能会来当皮箱换钱。因此,他想拜托黄德山留意一下,一旦三个贼徒弟前来当皮箱,速速向吴皮匠他们居住的海天客栈报信。
黄德山起先不想管这闲事,但吴皮匠很大方地送给他五两银子,他连忙一口应承下来。
吴皮匠走后, 黄德山等了一整天都不见有人来当皮箱。日头西落,黄德山正要命伙计关门,却见三个气喘吁吁的汉子闯进了当铺,手中各提两口皮箱,样式和吴皮匠的一模一样。黄德山心中有了底,故意磨磨蹭蹭跟他们讨价还价,暗中让一个小伙计悄悄溜出后门,直奔海天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