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日,艺佳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青儿怎样劝都不肯去和老爷进餐。
傍晚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谁?”艺佳多么希望是梁少龙来看自己,她竭力克制着内心的一丝企盼。
“三小姐,是我。”
艺佳听出来了,是于妈的儿子董小武,她感到很失望。在艺佳眼里,董小武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年,而且憨得可爱。但有一点她忽略了,董小武亦是好看的男子,像梁少龙一般英挺,只是没有梁少龙华丽的衣饰。
“什么事?”艺佳在屋内问道。
“我听青儿说,您一整天滴水未进,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的。”董小武的话有些结巴,情绪亦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我晓得了,你走吧。”艺佳陡感心烦,语气生硬地对门外说。
过了好久,门外都不再有动静。
艺佳忍不住去开了门,却发现门口什么都没有。
她撅着嘴说道:“这个呆子,还真走了啊!”
旋即,艺佳吓得叫出声来!
4
三姐艺美站在房门一侧,脸色惨白地看着艺佳。
艺佳发现自己牢牢抓着雕花门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把三姐让进屋来。
艺美自小体弱多病,常言能通灵看见冥界事物。她习惯于深夜独自到园子里赏月,边看边落泪,那种嘤嘤的哭啼让人感到彻骨的凄凉。
有一天晚上,根本没有月亮,三姐依旧站在园子里哭泣,艺佳就问她:
“三姐,你掉泪所为何事?”艺美竟然回头说:“我想家了。”
打那之后,艺佳也渐渐认为三姐的脑子生了魔怔,遂与她的关系也疏远了。
艺美在桌前坐下,抿嘴低头不语。她穿着青色软缎旗袍,上面精绣着针脚细密的粉色梅花,衬出她那姣好的身形。
许是要嫁至远方,心里伤感吧。艺佳牵起艺美细弱白皙的手。
“艺佳,”艺美开口说话了,声似幽冥,“我们姐妹俩长得像么?”
艺佳怔住了,她走至镜前,前后仔细照了照,手中的玉镯和金质手链发出叮当的脆响,美好的身段灼灼风华,似一株于风中静敛徐徐的连翘。
“我们长得很像。”艺佳环着艺美的肩,很肯定地说。
“那么,我们跟大姐、二姐长得像么?”艺美继续问道。
艺佳的心咯噔了一下,莫名地沉了下去。
“三姐,你不要想得太多了,爹反正是为你好就对了。”艺佳急忙转换话题,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
艺美突然笑了,她很少笑的,更何况是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地笑。
这笑声如一把剜心的利刃,让艺佳深切地感到不安。
艺美从手上褪下一只金镯,有五个小的金环套在上面,个个如戒指般大小。
艺佳知道,这是翟家的祖传规矩,凡是即将婚嫁的女儿,在出嫁前第一百日就要戴上这个金镯,镯子上套了一百只小的金环,每过一夜摘掉一只,最后戴着光滑圆润的金镯嫁出门。
“还有五只,还有五日。”艺美低头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是啊,还有五日。”艺佳的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恐惧。她移步上前,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夜色,寒风袭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