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剪把米芥扛了出来,放到供桌前面。他用木头做了一个支架,绑在米芥身后,让她可以站立。
米芥还是那副样子,脸色青青白白,右眼紧闭,左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眼珠子毫无光泽。她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那男人把塑料人抱出来,放到米芥身边。
王剪从兜里摸出一根红绳,把塑料人和米芥拴在一起,喊了一句:“月老牵红线,天作之合。”
天顿时阴了。
上天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立场——这门亲事与上天无关。
王剪打开戏匣子,放了一段音乐,应该是哀乐,一点都不喜庆。
一切准备就绪,王剪喊:“一拜天地——”
塑料人和米芥都不动。
王剪又喊:“二拜高堂——”
塑料人和米芥都不动。
王剪再喊:“夫妻对拜——”
塑料人和米芥都不动。
王剪说:“你们和新郎新娘合个影吧。”
宋三更站到米芥旁边。
那一男一女站到塑料人旁边。
王剪拍完照,把相机递给那个女人,说:“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给拍几张。”
那女人看完,又把相机递给了宋三更。
宋三更扫了一眼,刚要把相机还回去,又猛地抽了回来,仔细看了看,头皮一下就麻了。照片上,米芥的两只眼睛都闭着,似乎是让闪光灯闪着了。
宋三更怯怯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米芥,看见她右眼紧闭,左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眼珠子毫无光泽。
也许,是相机出毛病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婚礼结束,那一男一女带着米芥走了。自始至终,王剪也没问他们家在哪里,姓氏名谁。这是规矩。
分完钱,宋三更就回家了。
风很大。
他从未拥有这么多钱,死死地抱在怀里,不舍得放手。
那个不幸的老女人,在他家门口等他。这几天晚上,她都守在这里。白天,她拖着蛇皮口袋四处走,捡垃圾换点钱买东西吃。
宋三更让她进了屋,给她倒了一杯水,又递给她几个烧饼。他抱着钱去了里屋,拿出六千块,把其他的钱藏到了床底下。
宋三更说:“五千块钱给王剪,一千块钱当路费。”
她接过钱,十分伤感地说:“同同是个好姑娘,可惜,死得太早了。”
宋三更唏嘘不已。过了几秒钟,他突然回过神,诧异地问:“同同是个姑娘?”
她点点头:“她才十九岁呀。”
宋三更傻眼了。
同同这个名字太男性化,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女人。更吊诡的是,当时冷库里除了米芥,还有一个男人,一个更像是同同的男人。
她又说:“明天我就带同同回家。”
宋三更打了个冷战。
他说过,给老女人一笔钱,让她把同同接回家,否则,不得好死。
这下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