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翁听罢又气又惊,本以为此事已能善罢,没想到这妖狐却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反而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还提出这些无理要求来,实在是欺人太甚。他转身回到房中将此事告诉了家人,并对他们道:“我思来想去,如今唯有一法可行。城隍主管一城的阴事,妖狐鬼怪皆在他的统辖之内,况本城城隍素有灵异,我这就写好状纸去城隍庙告这妖狐!”家人一听也觉得眼前之际唯有如此,于是便纷纷镇纸研墨让卢翁写状子。待卢翁洋洋洒洒一番长文写完,将其交给儿子为义,让他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为义一边看一边称赞不已,说道这状子笔酣墨饱条理清晰,想必此次去城隍庙定会一告而准。
正说话间忽听房顶有人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怕你告状,我还正等着你去告我呢。”说毕便寂然无声了。卢翁心中更为恼怒,当即揣好状纸出了门,来到城隍庙中神像前焚香祷告,最后将状纸烧了,这才满怀希望的回到家中。这日妖狐果然未再作恶,众人心道只怕它忌惮城隍,巴不得它赶紧远遁。不料到了半夜三更之时,一家人正熟睡间,忽听厅中有人大呼道:“神道城隍已经至此,卢家人为何还不出来迎接?”卢翁一听大惊,急忙披上衣服和儿子一起出来看个究竟。只见厅中灯光如豆磷火荧荧,中间的太师椅上却坐着一个身着红色官袍之人,只是光线昏暗难以看清那人容貌。卢翁及儿子互相看看均是一脸纳闷之色,难不成白日刚刚告状晚上城隍便亲自上门办案不成?
卢翁更是满腹狐疑,正待张口相问,忽听官袍之人阴森森说道:“你这老儿不是白日才告了我吗?此刻我即是城隍,你能奈我如何?”说毕张嘴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听得父子二人头皮发麻身寒腿颤。卢翁心知这定是妖狐无疑,正在惊惧之时他忽想到听说妖邪都怕秽物,于是急忙转头对儿子道:“它不过是一个妖狐罢了,你赶紧将房中夜壶拿来扔过去,将他原形打出来!”为义听罢也醒过神来,急忙回到房中将夜壶拿出,大着胆子对着厅中之人使劲掷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夜壶却重重摔在了地下,将壶中之尿也洒了出来,厅上不由得一时骚臭难闻。
父子俩抬眼看去发现太师椅上却空无一人,妖狐也不知去了何处。他们正待四处查看,忽听罗氏房中传来一声惊呼,听声音正是爱女妙姑所发。卢翁心中一惊脸色大变,急忙抢入房中,只见妙姑倒在地下双眼紧闭,而罗氏在一旁惊慌失措,对妙姑不住低声呼唤,可妙姑却是一动不动。罗翁急忙问老伴道:“方才发生何事,妙姑怎会如此?”罗氏泣道:“先前妙姑还好好的与我说话,不知为何忽然双眼发直大叫一声便倒在地下不省人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说毕又哭泣不已。罗翁大喝道:“哭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出去找大夫来?”罗氏道:“此时半夜三更,到哪去找大夫啊?”罗翁正待说话,忽听头顶妖狐怪笑道:“就算找来大夫也没用。你们且看她身上有什么痕迹?”罗氏闻听急忙将妙姑衣袖挽起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将老两口吓了一大跳,只见妙姑手臂上全是青紫之色,一片连成一片如同尾巴一般。
卢翁急忙转身出门唤来黄氏,罗氏和儿媳一起解开妙姑衣服一看,只见妙姑全身皆布满了这种青紫色的瘢痕,姑嫂俩见状不由心中骇然不已,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此时又听妖狐在半空道:“此乃我家印记,唤作“狐尾斑”。若是答应与我为妻则罢,若是不答应的话这些印记每日便会红肿疼痛,既不能挨也不能碰,就连在床上翻个身也会痛苦不堪,保管让她生不如死!”言语间颇为自负,得意之态溢于言表。说话间妙姑已然悠然醒转,只是她一醒过来便大声呼痛不已,卢翁心知妖狐所言不虚,不由长吁短叹焦虑万分,而这晚卢家上下无不胆战心惊人人自危,众人坐在一起直守到雄鸡唱白东方欲晓,妙姑及家人疲惫不堪方才先后睡去,只余卢翁一人垂头丧气木然坐在厅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