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珊瑚将烙饼端上案几就退出房去,孟韬一边吃一边问老者道:“不知您家女公子可许配有夫家?”老者笑道:“穷乡僻野,择配甚难,所以至今仍然未许。”孟韬听罢起身作礼道:“小生不才刚刚中举,至今还单身未娶,不知能否毛遂自荐作东床之选?”老者听罢思虑再三方道:“这小妮性子甚是倔强,此事需等老朽和山妻问明白她的意思后才能定夺,免得他日又怨恨老夫孟浪。”说毕便起身到里屋中去了。过了片刻,老者满脸笑容的出来对孟韬道:“大喜大喜,小妮子竟然同意了。我夫妇已经老了,犹如风烛草霜,若是一朝殒谢留下女儿孤单一人心中也实不安。不如今天你们就拜堂成亲,明日便让她随你去,只是愧无丰厚嫁妆,还请郎君见谅。”孟韬闻听心花怒放,当即对老者拜了又拜,口中连连称谢不已。
过了片刻老妇人扶着珊瑚也出来了,只见她换了一身新衣,薄施脂粉云鬓微掠,更觉妩媚动人。当下二人便交拜完礼,老妇人亲自下厨作了丰盛的筵席,一家人团聚一起开怀痛饮。到了晚上二老皆已回屋,就以客房作为他们的新房,当晚洞房花烛一室皆春,夫妻二人备极恩爱盟誓万言。第二日起来大雪果然已停,天空也放晴了,孟韬收拾好行囊就带着珊瑚准备上路。老者对他道:“珊瑚儿自幼娇生惯养任性妄为,还请郎君看在老朽面上不要怪罪。”老妇人也拉着女儿的手泣道:“好好侍奉郎君,待衣锦还乡时可要来看看我们啊。”珊瑚也是痛哭流涕悲伤不已。
孟韬将马让给珊瑚骑,自己在前牵马步行,老者又从门前石下取出一个包袱来,里面皆是白花花的银子。老者对孟韬道:“仓促之间来不及备嫁妆,只好以此为礼了。”孟韬急忙推辞道:“小婿尚且未下聘,何敢再拿厚礼呢?”老者道:“只当是路上的一点花销罢了。”孟韬推辞不过,只好勉强拿了三锭银子,老者嫌他取得太少,又将剩下的银子尽数放入他的包袱中,这才挥手道:“你们去吧。”孟韬和珊瑚回身拜过二老,方才恋恋不舍的上路。
依着珊瑚的指点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便出了山,又走了数十里便来到一个繁华的城市中,孟韬在集市上又为珊瑚买了许多华丽的衣服和首饰,将其打扮得更加靓丽,接着雇了车马让珊瑚坐在里面,一路便进了京城,找了间宽敞的宅子租下,孟韬每日勤奋读书准备殿试,而珊瑚在家洗衣做饭,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待得榜发之日,孟韬果然高中进士,没过几天便被任命为浙江会稽的县令。他收拾好行李带着珊瑚赴任,在当地颇有政声。只是孟韬生性豪爽好客,知道他做了县令之后,亲朋好友纷纷前来投靠,旧雨新云良莠不齐,孟韬也是来者不拒,都一一接纳下来。
到了第二年孟韬因为政绩卓越被擢升为杭州府尹,这一来前来投奔的幕客更是数不胜数。珊瑚眼见如此很为之担心,私下里多次劝谏,让孟韬将这些幕客遣走,可孟韬始终不以为意。久而久之这些幕客听说后心中都很害怕,于是凑了些钱买了一个妖姬名叫窈娘,敬奉给孟韬为妾。这窈娘不仅容貌艳丽,而且弹琴说唱无一不工,孟韬一见便别其迷住了,可是又恐珊瑚生气,以致迟迟不敢相告。可珊瑚知道后却并不生气,仍是象往常一样对他,孟韬这才放下心来,将窈娘正式纳为小妾。自此以后,孟韬终日与其厮混,经常连政事都忘了处理,而那些幕客们终于得偿所愿,暗中代他处理政务,以他之名做了很多坏事。
珊瑚数次劝谏均无济于事,眼见如此索性一个人独居一室,绝不与窈娘争宠。但是如果孟韬偶然身有小恙,她则鸡鸣即起,煎汤熬药殷勤服侍,对孟韬犹如孝子一般,连窈娘也自愧不如。窈娘见珊瑚发肤肢体无一处不美,就算是头发蓬乱粗衣旧服,仍是别有风韵。待她回房自己照照镜子,愈发自惭形秽。时间长了,不免由惭生妒,由妒生恨,于是广结婢女仆人,在家中布下自己的心腹,想要陷害排挤珊瑚,只是一时又找不到什么机会。思来想去,她终于谋得一策,让心腹婢女悄悄在珊瑚房中的点心里下上鸩毒,想要毒杀珊瑚。
不料这日晚上恰好孟韬来到珊瑚房中问话,说了几句便觉肚饥,珊瑚将房中点心送上让他果腹。窈娘在窗外窥视,见大祸将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急忙冲入房中将点心一把打落在地,恰好被家中所养之猫吃了,转眼即四脚朝天一命呜呼了。孟涛见状大惊失色,珊瑚也是满脸惶恐一无所知。待回到窈娘房中,窈娘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下苦苦哀求离去,孟韬大惑不解,便问她缘由。窈娘哭泣着对孟韬道:“今日之事你还不明白吗?夫人善妒,眼见郎君现在宠爱我便生恨意,还差点将您毒死。如今若是我再不走,恐怕终有一天要命丧她手啊。”孟韬一听心中却有些不信,对她道:“休得胡说。夫人贤良淑惠,定是你误会她了。”窈娘怒道:“你没见连猫都毙命了吗?到这个地步,你还回护于她,小心哪天稀里糊涂就没命了。”孟韬听罢默然良久,不置可否。窈娘见状心中暗喜,知道孟韬心中已经开始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