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杨皓玉又问起昨日得病的二人有没有好转,吴征道:“有劳少东家挂念。他二人言行自如已无大碍,只是精神还有些疲倦,因此我便让他们再安心静养一天,”杨皓玉听罢道:“那就好,那就好。”说话间众人已到花园,一进去果见杨老爷和家眷已坐在楼上等着开唱,吴征等人也不多说,穿上行头敲锣奏乐就唱了起来。今日足足唱了三出戏,分别是《西厢记》《荆钗记》和《闹铜台》,因为缺了两人,吴征也不得不披挂上阵,以致于待得三场唱完众人收拾家什回来都汗流满身疲惫不堪。吴征站在树下仰首看天,心中盘算着明天一早需当离开杨家,出了村子就直奔官府,告杨家父子个逼奸害命之罪,到时可人赃俱获以助黄氏申冤报仇,只是事不宜迟,须得早下决断才行。想至此处他便让家仆带他去见杨家父子,意欲向他们告辞。
此时杨家父子带着几个艳姬正在庭中斗蟋蟀,忽见吴征前来告辞,心中都有些意外。杨老爷一脸疑惑问他道:“我今日听得不过瘾,本打算明日再留诸位一天,可如今你却说明日要走,莫不是我杨家怠慢了各位不成?”吴征一听忙拱手笑道:“东家盛情款待,我们感激不尽,这话可万万不敢当。”杨老爷又道:“那为何要匆匆离开?”杨皓玉在旁也道:“莫非是你们嫌酬金少了?若果真如此那也好说,只需吴班主开个价就成。”吴征一听急忙摆手道:“少东家千万不要误会,我吴征也并非这样的市井小人。只因大家伙在苏州待了半月,到得贵府又连唱两天,各人早已疲惫不堪,眼看昨日已经病倒了两个,若是明天再唱一天只怕大家伙都撑不住了。再说出门时间长了思家心切,所以大家伙才托我来向两位东家求个情,还请您二位千万见谅。”说毕便弯下腰深深向二人做了一个长揖。
正在此时忽听叮当一声,从他怀中掉下一物来,咕噜噜的在地下滚了几圈,恰好落在了杨皓玉的脚下。吴征抬头一看心中不由一怔,原来此物竟然是昨晚黄氏给他用以告官的信物碧玉手镯。杨皓玉缓缓弯腰将镯子捡起,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吴征心中此刻却是忐忑难安,不知这玉镯杨皓玉认不认得,若是认得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只见杨皓玉看了一会,忽抬头对他笑道:“怎么吴班主身上会有一个女人的玉镯?看这质地还不错,难道是给哪个相好的定情之物?”吴征一听忙回道:“少东家说笑了,这本是在苏州给贱内所买的,值不了几个钱。”杨皓玉走过来将玉镯交还给他,吴征看他脸上神情自若和往常并无不同,一颗悬起的心才悄然放下。杨皓玉转身对杨云君道:“既然吴班主执意要告辞,我看父亲大人也就不要再勉强了吧,免得误了人家夫妻团聚。”杨云君听罢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同意了。
杨皓玉回头又对吴征道:“待会我吩咐下去,让厨房备上两桌上好酒席好给你们践行。”吴征正待推辞,杨皓玉却摆摆手让他不要再客气了,即是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谢过杨家父子便回了房中,待给众人一说,大家也都很高兴,唯有小七撇一撇嘴道:“伪君子!”吴征怕被别人听见,急忙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不可乱说。过了半个时辰,忽见杨皓玉带着一个家丁又来了,吴征迎上前去还未张口,就听杨皓玉笑道:“这两日大家伙辛苦了,这是老父专门给各位备的一份谢礼,还请吴班主不要嫌弃。”说话间身后家丁已将瓷盘呈上,吴征扫了一眼大概有五六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比昨日出手可大方多了。众人一见心里都乐开了花,觉得这次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吴征带众伙计一起谢过杨公子,又与他寒暄两句才送他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