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是在树上发现的?”陈阿大的心又悬了起来。
“听说是。”
“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樵夫盯着他,狐疑地问:“什么意思?”
陈阿大支支吾吾地说:“我听人说尸体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樵夫想了想,说:“也可能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到底是在树上发现的,还是从地里挖出来的?”陈阿大追问。
樵夫有些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
陈阿大心里那个恐怖的疙瘩更大了。
“死的是什么人?”他又问。
“不知道。”
“多大年纪?”
“不知道。”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不知道。”樵夫低头吃了几口西瓜,突然抬起头问:“不会是你干的吧?”
“当然不是。”陈阿大虚虚地说。
樵夫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陈阿大离开了。那一半西瓜还在方桌上,他一口都没吃。
天已经黑了。
以前,他从不害怕走夜路。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心里有鬼了。最后,他索性什么都不想了,继续朝前走。
一切都不确定,他必须回去搞清楚。
起风了,很大。
有个软绵绵的东西飞快地蹭了一下陈阿大的脸,又飞走了。
他吓得打了个哆嗦,觉得那是一只飞蛾。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那东西又蹭到了他的脸。他壮起胆子一把抓过去,竟然抓住了。是一张软绵绵的纸,形状是圆的,中间有一个方孔。
是纸钱!
他惊恐地看着四周。
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他记得这附近没有坟地,哪里来的纸钱?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会儿,看见很远的地方隐约有亮光。他知道,那是一个荒废的驿站,只有一间石头房子,没门没窗。他拼命地奔了过去。
距离石头房子还有三丈远,里面的亮光突然消失了。
陈阿大一下停住了脚步。
是风吹灭了灯?
这么巧?
如果不是风,是人吹灭了灯,那这件事就多了几分鬼祟的味道。
陈阿大看着黑糊糊的远方,他的小酒店在五里路之外等着他,或许,还有几个捕快也在那里等着他。他把目光收回来,看着眼前黑糊糊的石头房子。里面肯定有人。只是,那个人的面目模糊,居心叵测。
他感到嗓子发干。
说不清是因为口渴,还是因为恐惧。
思考了半天,他觉得还是石头房子里相对安全一些,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因为经常有人在这里歇脚,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
陈阿大摸索着坐下了。
那个人一声不吭。
陈阿大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很粗,很急促。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是直觉告诉他,那是一个男人。
“我路过这里,进来歇歇脚。”陈阿大试探着说。
对方一声不吭。
“你是哪里人?”
对方一声不吭。
“你有没有火折子?”
对方还是一声不吭。
无意间,陈阿大的手碰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头,伸出手摸了一下,是半个西瓜,再往旁边摸了摸,又摸到半个西瓜。
又是切成两半的西瓜。
这是今天的第四次。
这附近的人都不富裕,家里人又多,好不容易买一个西瓜,通常要切成好多块分着吃,现在怎么都改成切成两半,用勺子挖着吃了?
这里面肯定有鬼。
陈阿大往旁边挪了挪,想躲开那两半西瓜。他的手又摸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东西,是一张软绵绵的纸,形状是圆的,中间有一个方孔。是纸钱。
现在,他的右边是切成两半的西瓜,左边是烧给死人的纸钱,面前是一个面目模糊居心叵测的人,背后是墙,他没有退路了。
“我叫陈阿大,就住在附近……”他试着讨好对方。
“你叫陈阿大?”对方打断了他。
“是。”
那个人用火折子点着了灯。
石头房子里顿时变亮堂了。
陈阿大觉得他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是你表哥的亲戚。”他说。
陈阿大想起来了,昨天在表哥家见过他。当时,他蹲在角落里,不停地搓着手,很着急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陈阿大问。
“帮你表哥找儿子。村子里的男人都出去找了。”
“还没有消息?”
“没有。”
“这西瓜是你的?”
“出门在外带个西瓜,又解渴又解饿。”
“这纸钱也是你的?”
“走夜路最怕遇见鬼挡道,身上带点纸钱,随手撒几张,就当过路费了。”停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是山贼,就吹灭了灯,一直没说话,没吓着你吧?”
“没,没有。”
他突然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问:“你喜欢吃西瓜吗?”
陈阿大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膻味,悚然一惊:难道他就是那个佝偻着身子牵着羊的男人?难道他就是那个发现尸体的放羊人?
他一直盯着陈阿大,眼珠子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