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的汁水从胖子的手上流下来,像一条条蚯蚓,钻到他的袖子里。
他一直没回头。
陈阿大盯着他的脑袋,想看看他的脑袋上有没有伤。可是,他戴着一顶斗笠。又没下雨,也没有太阳,他戴斗笠干什么?
那个人吃完西瓜,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转过了身。他的腰上挂着一块腰牌,还有一根绳子。他是捕快。
陈阿大的腿一下就软了。
胖捕快盯着他们,硬硬地问:“干什么的?”
陈阿大没敢说话。
表哥的亲戚说:“家里丢了一个人,我出来找找。”
胖捕快说:“后面山坡上发现了一个死人,你跟我去看看。”他的眼睛一直躲在斗笠下,显得有些阴森。他又把脑袋转向陈阿大,问:“你是干什么的?”
陈阿大指了指小酒店,说:“这个小酒店是我开的。”
“你在这等着,不许离开。”他吹了声口哨,小酒店后面窜出两个捕快,一前一后把陈阿大夹在了中间。
胖捕快和表哥的亲戚离开了。
陈阿大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那两个捕快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个捕快很瘦,另一个很老。老捕快的眼睛虽小,眼神却很凌厉,上下打量着陈阿大,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陈阿大惴惴不安。
过了一阵子,老捕快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打开,低头看了半天,又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阿大,慢慢地问:“你叫什么?”
“陈阿大。”陈阿大猜测老捕快手里拿的是通缉令,上面的画像有点像他。
老捕快的眼神更加凌厉了。
陈阿大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难道那两个字真是阿大?难道那件事东窗事发了?老捕快一直盯着陈阿大,不说话。他肯定认识那两个字,可是他一言不发。
还是没有答案。
一切还是不确定。
陈阿大快要崩溃了。
从小酒店后面的山坡上传来口哨声。瘦捕快飞快地跑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面无表情地问陈阿大:“你家里有铁锹吗?”
陈阿大指了指小酒店旁边的一个小棚子,说:“那里有。”
瘦捕快拿了铁锹,又跑向了那片山坡。
他要铁锹干什么?
陈阿大想了想,脑袋一下就炸了:他们肯定发现了那个人的尸体,要用铁锹把他挖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陈阿大面如死灰,彻底崩溃了。
过了一阵子,胖捕快回来了,身上和手上沾了不少土。很显然,他刚才在挖什么东西。他盯着陈阿大,冷冷地说:“你跟我过去认尸。”
陈阿大没动弹。沉默了一会儿,他喃喃地说:“不用认尸了,那个人是我砸死的。”
胖捕快盯着他,半天没说话。
其实,如果陈阿大什么都不说,他一点事都没有——胖捕快只是想让他去山坡上看看,认不认识那个在树上吊死的女人。还有,瘦捕快拿铁锨不是要挖尸体,而是要挖红薯。他们都饿了,打算挖几个红薯烤着吃。
半个时辰之后。
在陈阿大的指认下,捕快们在红薯地里挖出了那个人的尸体。表哥的亲戚过去看了看,摇摇头,说不认识。那个人不是陈阿大表哥的儿子。
现在,一切都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几天,附近几个村子的西瓜大丰收,卖不掉,只能便宜处理,一文钱能买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