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摆摆手道:“哪里的话,谁出门在外背个房子的,况且捕头你又是为官家做事,这是小民该做的。”
“施捕头,你先请坐。”许夫人做了个手势,温和地笑道,“厨子正在准备饭菜,粗陋简单,千万要见谅。在这之前,要不要四处走走看看?”
施捕头忙道谢,接着便由小厮引领着参观这座四合院。院内方砖铺地,跨山影壁做工精细,壁心用方砖对缝斜置,中间刷了一小面白粉墙,画着四个孩童嬉戏的场面——两个小男孩在蹴鞠,一个小女孩在扑蝶,另一个小女孩在嗅花。画得极其逼真,若是仔细看,还可看到孩童的头上都有字名字标注,分别是天阳,天宝,天月,天心。
施捕头颇有兴趣地背着手在看,小厮解释道:“这是少爷小姐们,专门请画师给画的。喏,天阳和天月是夫人亲生,天宝比天阳略小些,是二夫人生的,天心则是四夫人所出。”
很有意思。施捕头正想着,突然转头看见一个脸色惨白的丫鬟急匆匆地跑到正房。不多时,家里的仆人都集中到了大厅,他身旁的小厮自然也去了。
“说,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夫人脸色冰冷,厉声问道。
丫鬟吓得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地说:“晚上还伺候着睡觉的……不知怎么的,早上醒来去看他时,床上就空了……”
“你们早上可看到过大少爷?”老爷也焦急地问道。众仆役一概摇头。
总管点着人,就差了一个在厨房里帮忙的丫头,正要报告,突然听到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
施捕头本有意走至门边,不想干预他们的家事,听到尖叫,急忙循着声音跑过去。一个丫头从地窖那边连滚带爬地跑来。“出了什么事?”施捕头扶起她来问。
丫头的眼睛里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恐惧,她指着地窖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都闻声而来,施捕头拦住他们,独自向地窖走去。沿着石阶下去便是地窖,阳光从入口投射进来,形成了一条光路,室内的东西大致看得清楚。只见挂腊肉的旁边,铁钩子挂着一个男孩。男孩的衣服被剥得精光,头发也被揪掉了,圆圆的头上都是点点血印,铁钩从脑中央穿过,洞口边流出几缕黄色的脑浆,凝固在小孩铁青的脸上。皮肤应该是被火烧过,赤红的,有的地方爬满水泡,有的起皱了,显得特别脆。手指甲和脚趾甲也被扭走了,手指脚趾上是鲜嫩的肉,深红的血已经凝结。
夫人从人口往下看,看到这个场景后顿时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天阳……”她想要奔过来,被下人们拦住了,于是死命地想要挣脱,揪他们的头发,咬他们的手臂。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像腊肉一样被挂在那里。
施捕头环视一圈,在尸体后面的墙上发现了一枚小如婴儿手的血手印。
这时,外面有个小厮脸色灰白地跑过来,声音颤抖:“捕头,你……你快去看看那个影壁……”
施捕头人步走出地窖,奔到影壁处。只见原本画着天阳的地方,多了一个小如婴儿手的血手印,而画上原本可爱活泼的天阳被稍稍修改了几笔,变得面目狰狞。在四个孩子中间,多了一个婴儿的头,它闭着双眼,显得无比诡异。
施捕头本想今日便走,但出了这样的事,他决定留下来。这里地方偏僻,衙门的人不能及时赶过来,现在只有靠自己来维持局面。
一弯娥眉月挂在夜空中,淡淡的月色给地上的万物都披上了一层轻纱,一切都显得安宁和平。但是这个四合院里,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施捕头根据自己多年来办案的直觉,知道死的绝不会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