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所长!”凌志龙打断了姚雪鹤的话,怒斥道,“你是一个军人,怎么会相信鬼怪存在?”
“是,是……”姚雪鹤嗫嚅着说。
“他们戴手铐、脚镣了吗?”钟意的目光落在尸体的手腕和脚腕上,两处都流出脓水,像是手铐脚镣勒出的痕迹。
“没有,上峰要我们好好地待他们,再则这里看守得这么紧,没必要戴手铐、脚镣。”姚雪鹤说。
“人就是死在你面前,还说看守得紧?”凌志龙冷冰冰地说。
“为什么直到他死了两天后才上报?”钟意接着问道。
“我……”姚雪鹤吭哧了半晌,良久才说,“出事时,我没在管理所……”
“为了逃脱擅离职守的罪责,把人死了多天说成是两天。”钟意不紧不慢地说。
“我……”姚雪鹤无言以对。
“好了,只要你实话实说,擅离职守谎报死亡时间的事,我不会上报的。”钟意给了姚雪鹤坦白的机会。
姚雪鹤忙不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事发前姚雪鹤有事外出,等他回来时,永野敏夫已死去。据在囚室外看守的士兵说,他们没听到打斗声,也没听到惨叫声,他们是送饭时,才看到永野敏夫已惨死在囚室里。
钟意另行讯问看守。两个看守说的话和姚雪鹤如出一辙。两道门,两伙看守各有一把钥匙,只有两把钥匙都在时,才能进入13号囚室。士兵都否认在永野敏夫死亡前进过13号囚室,有的甚至说,永野敏夫就是被恶鬼索命了。
钟意当然不会相信恶鬼索命的说法。
战后谈判进入关键时刻,重大战犯意外死亡可是敏感的事件。钟意此行的任务,就是查出永野敏夫死亡的真相,捉住凶手。
当夜,钟意决定到郊外的一处荒地去祭拜一个人。两年前,鬼剪王一家惨死后,钟意秘密地建起了这座坟,安葬下鬼剪王的老伴。
钟意穿过荒草丛,走到一座荒坟前,慢慢蹲身下去,拔去坟上的荒草,说道:“伯母,对不起,两年了,我还没能替您讨回公道。”
钟意拔着草,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有些草一提即起,像是被人拔下又放回原处的。应该是有人来过。钟意借着手电筒的微光,仔细观察着附近的荒草,有些荒草的确打蔫了。他扒开那些枯黄的荒草下的土,一个白色柔软的东西露了出来。钟意扒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纸人。可那材料不是纸,比纸更厚更柔软,也不是绸缎,他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纸人栩栩如生,钟意觉得眼熟。看着看着,钟意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纸人的原型正是永野敏夫!
当时,民间流传着一种封建旧俗:把仇人的人形剪纸埋到坟里,以此祭奠死去的亡灵。仇人很快就会得到报应。
谁会在永野敏夫死后,把他的人形剪纸放到这座坟上呢?还有谁知道这座坟的存在?钟意带着重重疑惑,回到临时居住的小院里。
钟意拉上窗帘,在烛光下审视这件刚从坟地里带回的人形剪纸。它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呢?不是纸张,也不是绸缎,应该是兽皮,但什么样的兽皮会如此精致柔软?如果是猪皮或是牛皮,不但会很硬,粗壮的毛孔也会显露无遗。
钟意揣摩着,心跳猛然加速——是人皮!他差点儿惊呼出声,立刻想起永野敏夫那块被割去的皮,只有人皮没有粗大的毛孔,摸起来也很柔软。这个纸人,有可能就是用永野敏夫的皮剪成。
“啪!咚!”钟意正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惊异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一声轻拍,一声轻敲,多么熟悉的联络暗号,钟意感到惊讶,这样的联络信号已两年没用过了,谁会在他刚到北平就使用这样的联络信号呢?
钟意把纸人藏好,吹灭了蜡烛,拿出手枪,悄无声息地走到院子。他并没有打开院门,而是纵身一跃,攀到院墙上。
钟意翻过墙头,查看周围的动静,他转身时,在门环上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他拿在手里,又翻墙进入院子。
钟意重新点燃了蜡烛,拿出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一个剪纸,他轻轻地展开,是两个字:真相。
几年前的联系方式再次重现了,而知道这种联系方式的人除了他,都已经死了。谁还会知道呢?难道是她?她还活着?
钟意心中一阵惊喜,接着他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钟意再次端详这两种风格各异的剪纸,一种是人形剪纸,一种是字形剪纸。两种剪纸,他都熟识,曾经代表了他在北平的两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