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遍天涯海角,我都能认得出来!”钟公子咬牙切齿。
正在这时,有衙役慌慌张张地来报,县衙库房失盗。朱子寿问所丢何物,衙役回报说昨天从林府带回来的女人尸骨不翼而飞。“师爷呢?快请师爷!”朱子寿乱了方寸。“刚才就去请了,可师爷房里空无一人。”衙役回答说。“唉!”朱子寿仰天长叹,“只怕不出我所料!”
朱子寿连忙带人绕城寻找,果然在城郊看到一架马车拉着一口棺材,旁边一人满身素服,扶棺缓缓前行。那穿一身素服的,正是师爷杨成!
见朱子寿带人过来,杨成停下脚,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朱子寿伸手想扶,却见杨成早已是泣不成声。他缓缓说自己本该投案自首,可又想早日让母亲入土为安。举棋不定,正在此徘徊。他才是杀人元凶,钟鸣不过受他陷害,被胁迫才认罪自杀。他本姓金名渭,而非杨成。
朱子寿仰起脸,长长叹了口气,说:“其实我都已经猜到了。意识到此案与东岭有关,我曾修书问过东岭县令,得到回复说当年金家并未灭门,10岁的小少爷被母亲藏进水缸侥幸逃生,至今下落不明。15年后的今天小少爷应该25岁,正是贤弟年庚。以我对贤弟人品的了解,既然你胁迫钟鸣,料他也并非无辜。如果我没猜错,当年牛头山上,是他受了贿赂,故意放跑了林万和,所以林万和才敢在周安落脚,以图照应。”
“大人英明。”金渭无限悲愤。
“你来周安,恐怕就是为报灭门深仇、必欲亲手杀之而后快?!”朱子寿说到这里顿下来,静静地望着金渭。
金渭点头称是,他利用师爷身份之便,查清仇人底细,但不想有碍朱县令前程,所以不愿在他任内制造血案。隐忍三年之后,待他奉调进京,恰巧此时林万和已经病入膏肓。时不我待,要手刃仇人已刻不容缓,所以他连夜动了手。
“当时我把尸身带进窑洞,本想焚尸灭迹,忽见远方电闪雷鸣,伴有阵阵冷风,怕大雨将至,会将炭火浇灭。而且,雷电方向正是山口,又恐暴雨冲毁栈道,大人次日无法离开周安。左思右想,临时起意,借‘亡灵道’传说布下‘血箭穿喉’,将尸体置于树洞。大人果然折返,所以我加快步伐,诱林少爷,绑钟公子,杀林夫人;又设计丢凉玉、调鞋模,栽赃钟公子嫁罪钟捕头,最后胁迫其畏罪自尽;一面报仇雪恨,一面引导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交差。”
金渭的妙计一石数鸟,事情完全按他的计划发展。之所以把林钟二少爷放在最后,是因为他们本来无辜,金渭心有不忍。不过他知道,他只能斩草除根,以免除后患。万没想到,就在他要手刃林少爷时,看到他嘴里那颗扎眼的龅齿,金渭猛然愣住了。林少爷杏目、龅齿,这正是金渭母亲的面部特征!金渭手一抖,额头浸出一层冷汗。母亲被掳,他已年满10岁,现在依然清晰记得母亲面容。林少爷,莫非是他的同胞兄弟?!联想到暗道里的女尸,金渭突然想到,一定是悍妇林夫人不能生养,其母含垢忍辱,被迫为他们生下儿子,然后才遭毒杀!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才拉林少爷到镜前,自己脱下蒙头黑布,对镜相照。镜子里,丝丝缕缕处都能看到两人相似的脸部特征。
“面对胞弟,我无法再下杀手,所以才给大人留下麻烦。我罪当诛,死不足惜,只望不会影响大人前程!”金渭说罢,匍匐在地,长跪不起。
朱子寿听了,心中似有巨潮涌动。相伴三年,他和金渭意气相投,已经是情同手足。身负血海似的深仇大恨,金渭依然时时处处为他着想,他又怎能卖友求荣!
不久之后,周安再发怪案,朝野震惊:朱子寿离开周安,却并未到京赴任,而是不知所终。跟他一起失踪了,还有他的师爷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