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我觉得神清气爽的,解决了那些不会的难题,心下轻松了许多,对奖学金也有信心了。出了实验楼,我穿过小花园儿准备去主楼找个教室把刚才学的再理一遍,以便加深印象。有个小虫突然撞到我肩上,吓了我一跳。我回头用手一拍,这一瞥看见实验楼五层值班室的灯亮着。我一拍脑门儿,哎呦,我把方老师给忘了。我立马杀回了实验楼,一口气儿爬到五层,敲门。
“请进。”方老师果然来了。
“方老师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哎呦没事,刚才系里又开了一个临时会议,我也没到多长时间,刚才等急了吧?”方老师关切地问。
“哦,我刚才来找您,您没在,我想您可能有事,就先走了,想等会儿再来呢。”
“后来干嘛去了?忘了吧?”方老师笑眯眯地说。
方老师平时人很亲和,遇到大家考得不好也不会发彪,感觉她和同学们已经打成了一片。所以我并没有隐瞒刚才的事,都跟她说了。
方老师听了很吃惊:“五层下面全是实验室,都锁门的,没有别的办公室了,楼里应该就我一个人。哪又冒出一个物理老师来?”“那个人什么样?”方老师严肃地问。
我一看事情不对也有些害怕,“大概60多岁的一个老头儿,戴眼镜儿,穿了一身中山装。”
方老师一听脸色瞬间变了,非常吃惊。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哦,他告诉我他姓聂。”我又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方老师不停地摇着头。“走,你带我去看看他给你讲题的办公室。”
于是我带着方老师来到了三层,我吃惊地发现,刚刚那间办公室门上上着锁,锁头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样子好长时间没人碰过了。
我当时就傻眼了,又把三层的屋子挨个儿看了一遍,发现其余的都是实验室全锁着呢。“我真的看见了,老师。”我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他带着金丝边儿的眼镜,深灰色的中山服,上衣口袋里别着根儿黑钢笔。他讲得题我还记得呢,不信,我给您讲一遍!”
“算了。”方老师摆摆手。“走吧,跟我回值班室吧。”
值班室里,方老师给我讲了那位老人的故事。那位老人在学校刚建校的时候就来到这里教物理了,可以说是学校的开国元老。当时方老师还是个学生,物理就是聂老师教的。那时候聂老师的办公室就在实验楼三层的那个屋子。他上课风趣幽默,思路清晰,能把难点讲得浅显易懂,曾多次获得优秀教师、优秀党员称号,获奖不计其数,很年轻就被评为了特级教师。他非常热爱他的学科,非常喜爱他的学生们,经常加班,背课改作业直到深夜,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也许是太过劳累吧,聂老师病倒了,到医院一查,肺癌晚期。那时候经常见他咳嗽,还偷偷在他讲桌上放了胖大海。现在想起来真是心痛。他的病纯粹就是让自己给耽误了。他七几年没有的,走的时候60多岁。当时送他的人连学生带老师的得有一千人,大家太舍不得他了。方老师说,她就是因为聂老师才对物理这门学科产生了浓厚兴趣的,也是因为聂老师的精神感动了她,让她决心留校当一名物理老师。她要捡起聂老师遗落的接力棒,完成他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事业。
“听了方老师的讲述,我这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有惊奇、有恐惧,我毕竟也是个凡人,但是最多的还是感动。想到聂老师方才讲题的认真样子,眼角不觉地一潮啊。”
部长讲到这里揉了揉眼睛。
“真的假的啊?”一个女孩子盯着部长问到。
“呵呵,我当故事讲,你们当故事听。”部长打着哈哈,把话题岔开了。那天一帮人聊到快9点才散会,没人和我顺路,我一个人经过实验楼,心下紧张,快步走过,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想:他还在那里么?
毕业多年,最近听说学校又建了新的实验楼,而且还有了分校区。教学条件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不管这个故事真实与否,我只希望能多几个像聂老师那样敬业的好老师,那样就是那些学生娃们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