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什么了吗?”我说。
“没有。”杜然灌了口冰水。我低下头。“那个女生只告诉我一件事,”杜然接着说,‘“孙小津非常喜欢李诺。”我愣了愣。
他们两人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要跟我交往呢……杜然仿佛察觉了我情绪的波动,掌心覆在我的手背,没有吭声。我反手握紧他,将脑袋靠向他的肩膀。有他在身边的话,我会莫明觉得心安。孙小津为什么会在出事那天出现在我家附近呢?是有人故意把她约到那边,动手杀害她之后再嫁祸给我的吗?这个人一定恨透了我,会是谁呢?
李诺昨天一副恨不得亲手杀了我替孙小津报仇的模样,那样的他,绝不可能是杀害孙小津的凶手。
我忽然想起砂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曾经总是冲我温柔微笑的柔弱同桌,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讨厌我了呢?难道是因为上次她劝我跟李诺分手而闹的冷战吗?我以为我们跟普通女高中生一样,偶尔吵架偶尔冷战,却总是没隔几天就会和好如初亲似姐妹。她真的当我是朋友吗?陷害我的那个人,会是砂佳吗?当我回过神,杜然已经牵着我的手走在回他家的路上了。
“等事情解决后,你应该去旅游散散心。”杜然说。就在前天,我还跟李诺在电话里商量去丽江散心,短短一天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
“我们一起去丽江。”我望着杜然。杜然愣了几秒,脸颊染上红晕,支吾道:“哦。”路过超市时,他说:“要买洗洁精,等我一下。”
他松开手跑进了超市。我等候在超市门口,几个小孩疯闹着经过我身边,把我脸上的墨镜撞得掉了下来,我连忙弯腰捡起来想要重新戴上,一双脚忽然停在我面前。
“你是……陈宝美同学?”
我抬起头,看见学校门卫室的保安大叔正站在我面前。
“你认错人了。”我抬手遮住脸转身想要逃走,保安大叔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停下了脚步:“那个男同学有没有把学生证还给你?”
“什么男同学?”我迟疑地问。
“就是刚刚跟你走在一起的男孩啊,你们离校那天,我在大门口拾到了你的学生证,那个男孩正好经过,我问他认不认识你, 他回答是你同学,于是我把学生证交给了他,托他还给你。”我僵在原地。
“我还真是没交错人,你俩关系挺好的嘛。那我先走了!”保安大叔看上去并不知道我跟杀人案扯上了关联,憨厚地笑着离开了,我顿时如坠冰窖。我看见拎着购物袋的杜然走出超市冲我笑:“我还买了菜,回家做大餐给你吃!”他拉起我的胳膊,带着我往他家的方向走。我想推开他转身逃跑,却使不上力气。当我的嘴角尝到成味时,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一脸。
杜然诧异地停下脚步,盯着我满脸的泪水:“怎么了,宝美?”
我颤声问:“在所有人都怀疑我、质问我时,为什么只有你选择相信我呢?”我第一次这么问他时,他没有回答,这一次,他仍然选择了沉默。
“我来替你回答吧,”我自嘲地笑起来,“因为真正的犯人就是你。捡到学生证的是你,杀孙小津的是你,将杀人案陷害给我的也是你。”
杜然的瞳孔瞬间放大,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秘密被戳穿后的愤怒或者气急败坏,而是悲伤。他凭什么悲伤?我脱下身上的校服,扔到他身上,转身离开。
我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有着亲人的属于我自己的家,回到我的卧室,躺在我自己的床上,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明明只离开了短短一天,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我推开家门,看见妈妈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饭,她抬头看见我,眼神一滞。我跌跌撞撞地走向她,等待她站起来抱住我,可她却只是冷冷地坐在那,里看着我。我慢慢停下脚步。
“你不该逃跑的。”妈妈漠然地说,“逃跑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做的事。”我一愣。妈妈继续瞪视着我:“昨天一天你去哪儿了,没有把那晚的事到处跟别人说吧?”
“妈,我没有杀人。”我颤声说。
“不管你是不是凶手,现在路人皆知你成了谋杀案的嫌疑犯,托你的福,我们家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我真应该感谢你啊,陈宝美。”带刺的话争相钻进我耳朵里。
面前那个女人拥有一张与妈妈相似的脸,但她完全不是我的妈妈。那张充满嘲讽和漠然的脸,在我瞳孔中慢慢放大,仿佛变成了拥有血盆大口的怪物,叫嚣着要把我生吞入腹。
我浑浑噩噩地逃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直到我收到杜然的短信:“宝美,一直以来骗了你,对不起。保安大叔的确把你的学生证交给了我,我当天就把学生证送到了你家。那天你不在,是你妈妈接待的我,我亲手把学生证递给了你妈妈。事发后,我很纳闷,因为你看上去对丢失的学生证一无所知。因为害怕破坏你们母女关系,我就没把学生证的事告诉你。我原本打算弄清真相再跟你说的,你却先一步离开了。宝美,你现在应该到家了吧?一定要多注意你妈妈。”
一股凉意从脚底开始蔓延。一个曾经视如仇敌的男生,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我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