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孩子们一齐摇头。
我不由打了个激灵,浑身的血液腾地涌向头顶,烧得晕呼呼的脑袋里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在不停旋转,像漫天的鹅毛大雪被狂风猛烈地吹卷,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慢慢地向我逼近。我腿一软,便栽倒在雪地里。
是路过的学生家长把我送回宿舍。我吃了药,便躺在床上休息,可脑袋里乱糟遭的,怎么都睡不着。不知是降温还是发烧的关系,我将所有的衣被都裹在身上,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我急得满屋乱转,突然瞧见墙角的一堆木炭。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它们统统拢到火盆里,然后用废报纸将窗缝儿塞严实。过了片刻,总算感到一丝暖意,我也折腾累了,一头倒在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一闭上眼,便开始不停地做梦,梦被分离成各种各样的片断:赵小鲁站在雪地里,孩子们把雪往他身上堆;赵小鲁变成一个雪人儿,朝我调皮地做鬼脸;赵小鲁从雪人里伸出手,把自己的皮帽子给雪人戴上,把我的纽扣给雪人缝上;赵小鲁从雪人里伸出舌头,对我说“贾老师,我好疼”;赵小鲁藏在雪人里,眼睁睁地瞧着铲雪车开过来,拼命大叫“贾老师,救命!”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心急胸闷,头重脚轻,喉咙里像堵了棉花,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奋力挣扎着爬起来,刚想开灯,去倒杯开水,乍然发现窗户外隐约立着一个黑影,正“砰砰”地重重拍打着玻璃。仿佛发觉我在盯着它,黑影居然开口说话了:“贾老师!”
我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慢慢趴到窗前。只见惨白的月光下,一个雪人站在我面前,笨拙地挥动“手臂”,嘴里“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气。原来真的有“活雪人”!昨天夜里我看到的“脚印”一定就是它留下的!
我吓呆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想转身逃跑,谁知嘴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来,不知何时,我的舌头竟然粘在了结满冰花的玻璃上!我用力往外扯,却怎样也扯不动,粘得太紧了!这时,那个雪人竟慢慢向我伸过脑袋,张开鲜红的大嘴!我大叫着,一狠心,竟硬生生地将舌头从玻璃上扯了下来!腥甜的鲜血立刻流进我的嘴里。
我跳下地,冲到门口,刚打开门,便看到那个雪人站在我面前。它又开口说话了:“贾老师!”我想也没想,便随手抄起门后的铁锹,砸在它的脑袋上。雪人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地,微微地抬了抬“脚”,就一动不动了。
刺骨的冷风夹杂着雪花,狠狠地扑打在我的脸上。我顿时清醒了。借着皎洁的月光,我仔细观察面前的“雪人”,发现它根本不是用雪堆积而成的!我惊愕地蹲下去用手一摸,原来,这个“雪人”竟穿了一件非常厚实的,用毛皮和棉絮做成的连身外套!也许是害怕外套的颜色不够白,上面还涂了好多粉笔灰,用手一摸,扑簌簌地落了满地。我颤抖地伸出手,拉开外套里隐藏得极好的拉链,一个闭着眼睛的男孩子从里面滚了出来!
“赵小鲁!”我大叫一声,跌倒在地。鬼大爷鬼故事www.guidaye.com
赵小鲁缓缓张开眼睛,吃力地对我说:“贾老师,你快走了,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东西……同学们有的送腊肉,有的送野味,可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不如扮个雪人逗你笑吧,这身戏服是从县里的文工团借来的……我真的没想要吓唬你,我看到你屋里烧了好些木炭,生怕你出事,所以才……
我一把将他死死地搂在怀里。
尾声
寒假快结束了。雪仍然在下。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赵小鲁家走去——这孩子在医院呆了大半个月,落下好多功课,开学后就得补考,真是让人操心啊。
赵小鲁趴在破旧的桌子上,一笔一画地抄写生字。我坐在旁边看报纸,炭盆里的火星不时毕毕剥剥地爆出来,赵小鲁就会抬头去看。“专心点!”我用报纸筒敲着他的头。
“贾老师,下学期你不会走了吧?”
“嗯。不过,你要是再迟到旷课,我还要罚你站!听到没?”
“嘿嘿。贾老师,你生气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吓人。”
“哼!对了,你不是说,你早就从小孩子们堆的雪人里跑出来了吗?为什么铲雪车铲雪人的时候,雪人还会说话呢?”
“嗯,也许是因为那个收音机吧!你把它扔到雪地里,我又拣了起来,后来堆雪人的时候掉在里面了。贾老师,那天我以为你要走了,所以写信到电台点了一首歌送给你,可是你不肯听……”
我望着窗外的白雪皑皑,不由得微微笑了——孩子,以后你可以慢慢地唱给老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