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自己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自己睡过去多久了。梦里的沙致远怎么会这么可怕,而他还没告诉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凡的头好痛,不明白自己怎会做这样一个怪梦。
她摇晃着起身,屋子里很热,想必是刚刚燃烧过沙粒的结果,而沙致远就像梦中那样,坐在那里,专心而认真地磨着手中的细沙,然后从背包里取出那个白色的沙漏外壳,刻完沙漏底部的最后一笔。原来是“乐瑶”两个字。
沙致远沉醉在这个沙漏的世界,完全没有顾忌身后的小凡,他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把研磨完成的幼沙小心翼翼地从顶端的木制盖口灌入,那样温柔的眼神就像爱宠地喂自己心爱的女子喝水一般。小凡看呆了。原来这个沙漏是他做给乐瑶的礼物。直到这个白色沙漏完工。沙致远抬起了头,小凡想到刚才的梦境,本能地往后一退,却看见沙致远给了自己一个熟悉又温柔的微笑,小凡也笑了。
沙致远终于做好了这个白色的沙漏,他满意极了。看着他清理和擦拭手工台,小凡一边暗自嘲笑自己做的梦,一边晃着越睡越晕的脑袋去找洗手间洗把脸。
不知是睡得太沉,天气太热,还是沙致远的家太大了,她忘记自己走到了哪一间,正看到一间虚掩的房,推门进去,原来是厨房。沙致远的眼光果然不俗,所有的橱柜都是高光烤漆的,反射的灯光一下子刺了过来。小凡赶紧用手挡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起来。她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细细看着,厨房被收拾得格外干净,桌台上摆放着绞肉机、全自动切片机、粉碎机、烤箱、燃气烤箱和冰激凌机等等,简直是一样不缺。
而最惹人注目的是立在旁边的六门冰箱,小凡一直想说沙致远家的东西为什么都这么高大,这台冰箱镜面的外壳刻着韩国画师设计的牡丹花纹,她曾听说过,却没想到自己可以看到。
小凡站在冰箱前,镜面里映出自己的模样,她顺势理了理头发。然后好奇地打开了冰箱的门,想看看沙致远平时吃些什么,镜面外壳转向一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她看见了冰箱里一颗完整的头颅!
是的,那是一颗头颅,极低的温度在她的脖颈处和脸颊上结下了厚厚的冰霜,她的头发耷拉下来,她睁着极大的眼睛看着冰箱外的小凡,小凡那一刻停止了呼吸。
这颗头颅,是属于乐瑶的,美丽的班花,她在冰箱的冷冻室里没有表情,盯着小凡。小凡已经失去了惊叫的能力,她想起沙漏倒过来的时候,底座刻的那两个字“乐瑶”。而在那幅画背面的那些沙漏,每一个底座都有一个温婉的名字。她也想起了那张昂贵的电费单子,想起了那个第一眼就觉得古怪的高高的炉子,如果她不是那么多事,或许这一天也根本不会到来。
沙致远动人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一样,“小凡,你不是也很想做成那样美丽的沙漏吗?你同意过我的,你还记得那个白色的沙漏吗?你说过它很美,因为它是属于美丽的乐瑶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沙为什么那么细腻吗?上次乐瑶也这样问过我,我告诉了她,我也会告诉你的。因为那些幼沙是人的骨灰,我把你们放进我改造过的高温火化炉里,只消十几分钟,你们就会变成最纯净最细腻的样子。”
沙致远走了进来,小凡透彻美好的梦醒了,这个十指纤纤的白净男生,她无法想象他拿起刀斧把人切成块,再放进炉里烧成灰的场景,她想着自己曾经拿起过那些装着骨灰的外形完美的沙漏,她的胃里就一阵痉挛。她终于没能忍住,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沙致远手中拿着一把很大的斧子。她不停地往后退去,头却又开始沉重。她终于想起了那杯带着古怪清香的冰镇饮料。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