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打了镇静剂后,倒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总算是平静了。
六
我也有些乏困,但又始终不能入睡,总担心妹妹会出什么意外。
外面夜深人静,只听见微风吹拂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音;病房里更是静得出奇,似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我突然听到轻微的鼾声,但辨不清方向,有时像是从隔壁病房传过来的,有时就像在我的房间,甚至就在床底下。我以为是妹妹在打呼噜,但仔细一听,她却睡得清清静静的,而且明显是男人的鼾声。整层楼就只有我们两姊妹和邓医生,何况,邓医生在值班室,再大的鼾声也传不到这边来。我越想越害怕。
鼾声还没止息,我忽然又听到远处传来”呜呜呜呜“的声音,我以为是微风吹拂树叶发出的响声,但仔细一听却是一个女人在哭。我又想到这儿是医院,可能是旁边住院部的哪个病人又死了。但那哭声并不像是亲属对亲人死了的那种悲痛嚎哭,而是充满着凄惨和伤感,夹杂着悲凉和幽怨,似飞鸟悲鸣,如怨女幽魂,而且时近时远,忽隐忽明,断断续续……
紧接着,走廊里就响起清脆的”嘀咵,嘀咵“的声音,就像是女人穿着高跟鞋走在楼板上的摩擦声。这病房是老式建筑,木质结构,我们又是住在二楼,而且是木楼板。那声音由远而近,非常清脆,一直向我们的病房走过来,我想可能是护士来了吧。我正暗自高兴,在这恐惧的时刻,总算来了个人壮胆。
那声音一直走到我们的病房外面就一下停住了,但并不见她进来,我想她是不是到别的病房去了,我便下床去往门外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就连值班室的门也已经关了,灯也熄了,黑灯瞎火的。估计邓医生早就睡着了。我顿时毛根直竖,背沟直发凉,急忙回到病房,紧挨着妹妹身边半睡半靠着。
人们都说世上真的有鬼,但我一直就没见过什么是鬼,认为那都是大人吓嘘小孩的。而今身临其境,我不由自主地想,难道今晚真的遇到了鬼?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思绪,尽量不再去想今晚发生的事情,并一直给自己壮胆,不要怕,不要怕,天很快就会亮的,坚持一下;我是男人,勇敢一点。
一会儿,我靠在床栏上的后背突然被人使劲地推了一下,我扭过头去一看,什么都没有,但我突然看到早上死去的那个小男孩正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他母亲给我妹妹的那套衣服,我一下惊得几乎叫出声来,但我怕惊醒了妹妹,便使劲地捂住嘴,紧紧闭上眼睛。然后,又突然又听到”咚“地一声响,是什么东西掉在了楼板上了。我以为是早上死去的那个小男孩的母亲给我们的苹果、梨子掉了。但我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突然站着一个穿灰衣服的人,但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我情不自禁地惊叫了一声,那人却一下在跑了……
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