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黑透,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到,不,是飘到镜子前,从镜里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象,脸孔像死灰一般苍白,头像吹气球似的慢慢膨胀,仿佛稍稍思考,便要胀裂。转身看了看床上,吓了一大跳,床上居然笔挺挺地横着一具死尸——一动不动背对着我。不,不是别人,那明明是“我”,“我”没有死,那身上分明还有体温,也有心跳声,呼吸声……哦,原来是我的灵魂在感知周围的一切事物。我闭上双眼,飘飘忽忽地穿过大门,一阵阴风吹来,我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已在楼梯旁,脚下轻飘飘的,整幢房子好似快要倒塌,我不由得大步飞奔下楼,每走一步,都像踏在悬崖边,身前身后,只是摇摇晃晃的阶梯,我跑得越快,房子就抖动得越厉害,那楼梯好象无休无止,永远都走不完。我的身体在发热,多么想停下来歇歇啊,可是脚却在飞奔,尽管累,但完全由不得我。整幢楼静得足以令人窒息,往日小孩子的吵闹欢笑声已不再,我听得见“噗嗵——噗嗵”的心跳声,那声音,如同一枚定时炸弹,随时要把我的脑袋炸裂。
好不容易跑出了这幢楼,此时,从楼里面传来凄惨的婴儿叫声,“哇——哇——哇”,每一声都仿佛要撕裂我的心,我不由自主地跑回大楼,循着那哭喊声,找啊找,终于在一间昏暗、潮湿的小房间里找到了他,是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便匆匆抱起他往外跑,大楼在剧烈地震荡着,“轰!”一声巨响,房子倒塌了,一切都在那一瞬间成了废墟,我吓得瘫坐到地上,幸好我们躲过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我不知道,现在的这些都还只是序幕),嘘了口气,冷汗汨汨地流了出来。整个人,像虚脱了般,腿再也迈不动一步了,慰藉地看看怀中的婴儿,不禁又吓了我一大跳,他瞪了我一眼,突然死去了,我不敢去摸他的心,也不敢试他的呼吸,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他抛下!两手颤颤地,刚把他放到地上,他那闭合的双眼却又睁了开来,我痉靡了,那死婴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我明白,他将是我永远摆脱不了的累赘了,恐惧早已填满我的心房,我无可奈何地抱起他,开始上路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走啊走,此时的我,是多么无助啊,遇到人群,成了我最迫切的希望。然而,越走,前方就越荒芜,我的手臂由酸痛变得麻木,可我却不能停下来休息(哪怕是一刻的停顿也能减轻我的劳累),只要停一下,死婴就会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