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我叫石峻一,30岁,刚刚结束为期三年的铁窗生涯。监狱的大门外,没有来接我的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三年前妻子孙莹出轨被我捉奸在床,一怒之下我捅伤了那个男人,因此获罪入狱。判决书下来不久,孙莹就跟我离了婚,从此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我背着行囊茫然行走,心情就跟长满了野草的马路一样荒凉。那个女人出现了,猩红的裙子迎风招展,就像一朵怒放的天堂鸟。她娇滴滴地对我说:“我的车子坏了,你能帮帮忙吗?”
她很走运,入狱前我是一个汽车修理工,不到十分钟,我就帮她排除了故障。女人非常开心,从尾箱里翻出一罐啤酒向我表示感谢。喝啤酒时我忍不住再次扫了她一眼,竟发现她的表情有点古怪。怎么说呢,有点像猫,一只睥睨着爪下猎物的猫。脸上堆砌着笑,眼睛却冷得人。
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我天旋地转,像一只沉重的米袋子一样栽倒在地。
我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被捆绑得像一只粽子。女人蹲在旁边阴沉地看着我,一件宽大的男式白衬衫取代了裙子。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劫匪。我苦笑着对她说:“小姐,恐怕这趟你白忙活了!我是个刚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口袋比脸都干净。”
女人一声不响。拎起一把粗大的扳手。不久前我刚用这把扳手帮她修好了车子,可现在,她却狰狞地把扳手举过头顶,对着我的右腿狠狠砸将下来—“喀嚓”一声过后,是我的惨叫,我随即晕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时躺在床上,右腿被打上石膏,缠上了裹尸布一样的绷带。我尝试着想坐起来,可才一动就疼得几乎窒息。接着,我看到头顶上吊着一个输液袋,心里顿时一阵轻松:看来那个女人在打断了我的腿之后逃走了,而后我被好心人发现,送来医院救治了。
门开了,走进来的并不是什么白衣天使,依旧是那个可怕的女人!她裹着那件宽大的男式白衬衫幽灵似的向我走近,手里端着一碗气味可疑的汤,冷冷地对我说:“想死得痛快些,就把这个喝掉!”
我喝了,是被她用勺子撬开牙齿硬灌下去的。我问她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不发一言。那冷漠而轻蔑的神情,仿佛我在她眼里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那一夜,我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胆战心惊地等待死神的降临。然而直到天亮,我都没有断气的征兆。
她嘲弄了我。
B
女人再次出现是在第二天早上,是来为我换药的。她的操作手法绝对专业,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
我骤然陷入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她不像是一个劫匪,也不像是找我报仇的,难道她是恐怖电影里那种具有特殊嗜好、专门找孤身路人下手的变态杀人狂?
“既然打伤我,为什么又要治我?”我试探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治你?”女人冷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一名医生,正在进行一项克隆基因的研究。也就是说将克隆细胞移植到人体内,培养和繁殖出相同的器官或肢体,以提供给那些有需要的病人。而任何医学上的进步都必须通过实验来达成,你就是我选中的小白鼠。我打断你的腿,一是怕你逃走,二是实验的需要。我已经将克隆细胞植入你的伤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后你不但健步如飞,甚至还能再多生出一条腿来!”
我像听天方夜谭似的睁大眼睛,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疯了!”
接下来的几晚我连续做着一个恐怖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三条腿的怪物。那个女人举着扳手疯狂地追打我,我想逃,却不知道先迈哪一条腿……醒来时我一身冷汗,失声狂叫。女人听到了,不以为然地对我说:“你省省力气吧,这里是公寓的最顶层,而且装修时还用了最贵的隔音材料,就算你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我真的很想扑过去将那张邪恶的脸撕烂。
女人尽管刻薄,但在饮食上从不亏待我。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我虽然恨她但我的胃却很没骨气。吃饭的时候我经常想起孙莹,心一剜一剜地疼。监狱三年,我是咀嚼着仇恨度过的。我发誓出狱后一定完成三年前未竟的心愿:杀掉那个给我戴绿帽子的男人!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不能坐以待毙。
女人需要工作,并不天天在家。当我勉强能够挪动身体的时候,我决定尝试逃走。我强忍剧痛,艰难地爬上了轮椅,可是当我离开这个禁锢了我一个月之久的房间,来到外面的客厅时,我的心不禁再次跌入了黑暗的谷底—那是一扇设置了密码的防盗门!
我试着输入了几组数字,均告失败,只好疯狂拍打着房门大喊救命,希望能有路过的人听见。然而从日中到日落,我没有等到任何回音。后来我看到客厅里的落地窗,便想用椅子将玻璃砸碎来发出求救信号,可那窗子就像铜浇铁铸一般不为所动,直到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地瘫倒在地板上。
这个时候令我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婚纱照,男女主角居然是我和那个女人!而我正紧紧地搂着她,甜蜜地笑着,就像一枚熟透了的石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