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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怪谈之糠皮

风吹沙
发表于 2022-06-05 21:02

    夜凉如水,河岸上守候多时的王员外的家丁将刚刚登岸的糠皮团团围住。一个道:“哟!糠皮!一向少见,最近在哪儿发财呢?去王员外府上走一趟吧?”一行人将糠皮五花大绑,却不敢搜身,因为他们一定要原样将糠皮带到王员外面前,中间有什么差池,没有人能够担当。因为这王员外土匪出身,一向多疑,手下人等繁杂,所以也就互相达成这种默契。
    糠皮拿着袋子和里面的书来到王家大院,王员外抽着鸦片一脸阴沉,看来早就等候多时了。因为那烟膏子已经下去一大半。王员外烟瘾其大,每次要抽去一两烟土。王员外一见湿漉漉的糠皮,暂时停下了吸烟的动作,吹熄了酒精灯,那酒精灯忽地一下窜出老高,之后便熄灭了。看来他不习惯用盖子将灯火压灭。糠皮气定神闲,不把王员外放在眼里。他心里知道,这王员外今天晚上一定又一次经历了那对母子的骚扰,这疯狂地抽烟就能看出来。
    糠皮知道,这王员外心里没憋着好事儿,一定要与自己为难。让他收拾一顿还不如自己直接说出来他的把柄,占个先机,看看事情如何。糠皮等那王员外的左右退出门外的有利时机,道:“王员外,那南山上的那个孕妇现在怎么样了?每天带着孩子还来看你?”这一问非同小可,这王员外惊得快要从凳子上跌落下来,连烟枪都要摔了。
    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外面的手下听到了动静,立即冲进来,围在王员外身边,把糠皮挡在了外围,糠皮不说话,只是对着王员外笑,王员外看着糠皮的笑,满脸的恐惧。他一边回避着糠皮的眼光,一边挥手示意手下将酒精灯重新点燃,他哆嗦着凑活拿住了烟馆,狠狠地吸了一口鸦片,将烟全部咽下,狠憋一口气,用茶压下,这才放心,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之后放松呼吸,鼻孔里透出游丝一般的青烟来,透着鸦片特有的香味和王员外的体臭。
    手下一般人贪婪地嗅着这味道,眼睛却盯着糠皮一动不动。王员外定了神,这才吩咐左右重新出门。等其他人都走了,这个屋子里面就剩下糠皮和王员外两个人了。王员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示意糠皮坐下。糠皮看了一眼那个凳子,不禁心里一紧:那凳子上分明坐着一个农妇打扮的妇女,手里还抱着孩子。那妇女对糠皮微微一笑,隐去了。糠皮却也不敢再坐这个凳子,于是找了一个靠近神龛的凳子坐下了。王员外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并未计较:“糠皮,我待你不薄,你帮我办事我已经付了你的报酬,你竟然藏了一手,你今天在水里藏了什么?”糠皮知道这是王员外在试探他,王员外丝毫不提刚才糠皮关于那对母子的问话,是在打马虎眼。糠皮知道他早已经心虚得厉害,这就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糠皮决定刺激王员外一下,提醒他还有别的事情在讨论:“刚才您也看到了,你指定的那个位子我没有坐下,不是我不坐,是因为我不敢坐。你可能看不见,但是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因为那对母子就坐在那个凳子上。那孩子还没有完全长成,一个很小的脑袋,血红的眼。”这一次王员外彻底崩溃了,他完全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王员外终于定下神:“你想怎么样?”糠皮说:“我听人说过,这种鬼跳墙的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要不然就会损财甚至折命。你看着办吧?”
    经过双方的讨价还价,王员外一次性支付糠皮大洋三千元和六十亩上等水浇地一垄,外加四个壮年母耕牛。糠皮觉得,自己这下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他的老婆马上就要回到自己身边好好过日子了。
    可是,糠皮的老婆并没有因为糠皮的一夜暴富而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她不断地挥霍着糠皮挣来的钱,她出入于各大戏院、酒楼,和当时的名伶们来往密切,甚至一个刚刚走红的小生也成为她追逐的对象,双方在各种社交场合卿卿我我,非常亲热。然而,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糠皮的老婆在这唱戏的后生身上使了很多钱,只得到虚情假意。这糠皮老婆也算是一个有心计的人,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也想看看这后生对自己有多少真心,在一天夜里突然闯入她给戏子购买的房舍里。在他们二人经常居住的这间屋子里如今却如胶似漆地黏糊地躺着自己的小白脸和别的女人。这女人满是愤怒,一气之下大火烧了这个房子。紧张地这一对野鸳鸯衣服都没穿就拼命扑火,火熄灭之后,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糠皮的妻子和戏子的情人打得不可开交:新欢和糠皮妻互相攻击,都抓住对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随便抓住屋里的东西就往对方脑袋上招呼。糠皮的妻子混乱中抓住了一把剪刀,一下从新欢的右边脸颊处扎入其口腔,后者立即血流如注,松开了抓住前者头发的手,躺在地上捂着脸。那戏子也急了,从新欢脸上拔下剪刀对着糠皮妻当胸插入剪刀,糠皮妻立即捂着胸口倒地。在一片慌乱中,戏子重新点燃了整个屋子,之后则向着郊外急急遁去。


    原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的糠皮却在不久之后就不得不抱着深受刺伤和烧伤的妻子到处寻医问药,另一方面还不得不上下打点,以免除这次事故对妻子的诉告。在花光了从王员外出的来的所有的钱之后,糠皮卖了地,这才算见到了说话算得数的一个“贵人”,他将银钱送到对方家中,而对方看都不看一眼道:“这个案子一定要主犯抓捕归案之后才能定论,现在时机尚不成熟。东西你留下,人且去吧。”糠皮彻底傻了眼,花了那么多钱却得到这样一句话怎么能不窝火?他留下银钱走出门外,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本《把柄》,心中默念这个主审官的名字,一道金光闪过,里面出现了一幅画面,如同人回忆自己往事一般清晰:
    一户穷苦人家,夫妻两人租田养活一双儿女,儿子十六七岁,女儿十一二岁。一个中午,一伙强人来到这个穷困的家中,将供奉在厅堂的一尊玉观音强行拿走,一家四口苦苦相求:“这是祖传的观音,祭奠祖先的,各位手下留情。别的东西随便可以拿,这个给我们留下吧,要不死后没面目再见先人啊!”强人笑道:“我们此番来就是为了这尊玉观音,你家别的东西连一顿饭钱都不值。”说完拿了便走,小儿子上前抓住那个拿了观音的强人,却被对方一顿好打,瘦弱的身子怎么能承受如此巨大的肉体击打?这孩子豁出了性命,抱住对方的腿不撒手。对方停止殴打,唤来几只大狼狗对着这孩子就是撕扯,一会儿工夫这孩子就没了声息,对方冷笑一声,离去了。却留下这群饿狗继续撕扯已经死掉的孩子,这个家庭的其他三个成员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被狼狗撕咬,几成碎片,却不敢上前。
    狼狗将这孩子吃得只剩一些骨血,这才恋恋不舍地追着那些强人去了。孩子父母备份欲绝,将这伙强人上告。因为这强人中有一个本村的闲汉,和事主是远房本家,觊觎玉观音已久。这玉观音乃是该家族的传宗之物,因为这事主一族,嫡传男丁稀少,有此玉观音虽不至于让该族香火旺盛,但可保香火不断还是可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