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黑色的液体踩在脚下是柔软的、黏黏的,在迈进房门的一刹那,我忽然莫名地激动起来。
我走过去,他还躺在床上,很安静。我找了衣柜,床下,甚至抽屉,很好,他没有私藏女人。
男人是一种狡猾的动物,只要你爱他你就永远分不清他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但是人终归是动物,比如现在的连成,我把食物摆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马上从床上坐起来,脸颊深陷,眼睛的血丝组成某种华丽的图案,就像上次我在他衣柜里发现的女式内裤上的蕾丝花边。
我把罐头倒在地上,他的双手和一只脚被绑在床上,绳子很短,他只能把身体留在床上,头朝下伸长脖子勉强够到地上的罐头,被截断的右腿可笑地翘着。
我抚摸他杂乱的头发,“好吃吗?亲爱的。”
他拼命地点头,于是我撕开食盐的包装袋,全部倒在罐头上。他抬头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默默地低头用嘴巴分开大部分食盐然后继续吃,我清楚地看到有一滴眼泪落在盐里,我不知道他的眼泪是否和盐一样咸。
我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当人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就只是一只动物,他肚子里歇斯底里的尖叫,胃和喉咙都会被大量的胃酸灼伤诱发阵阵难耐的灼热,他的眼睛散发的野兽般的光芒终于不再是为了某个女人。
很快,他吃光了地上的罐头,然后喉咙里拼命地呜咽着。
“渴吗?亲爱的,我给你准备了‘可乐’。”
我打开为他特别调制的“可乐”,把瓶口塞进他的嘴里一股脑地倒进去……声带被割断了的他就只能发出类似动物的呜咽声,蜷缩在床上。料酒和酱油的味道从他的口腔里散发出来。
我走到连成身边,撕开他胸口的衣服,原本结实的胸膛已经像干瘪的橘子皮,一种充满诱惑的气味儿从他的胸膛里蜿蜒而出,我的手指开始蠢蠢欲动,伸进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刀刃锋利得就像现在连成看我的目光。我认真地,一笔一画地用刀在连成的胸口上写了一个“爱”字,他的身体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微微颤抖,最后他猛地挣扎了一下身体,原本很完美的“爱”字的最后一笔被扯出很远,还好我割得不深,流的血还不如我想念他的眼泪多。
6
我爱连成爱到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伤害他那个是真的我还是爱他的那个我。我迷失在传说中的狗屁爱情里,找不到幸福的出路。
我回到家的时候罗伊正坐在房间的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擦拭自己的身体,我没有跟他打招呼,而是马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会儿罗伊来敲门,开门的时候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带血的手指和被血染得乱七八糟的白毛巾。
我的心停止了跳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扶着房门的手微微颤抖着,竟然忘记了关门。
他说:“卷卷,你家里有纱布吗?”他看我的目光让我想起了连成。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他胸口的伤。
那是一个“爱”字,鲜红色,散发香甜的味道,最后一笔扯得很远,让这个“爱”看起来不够正常。
“如果没有纱布,你能帮我去买点吗?”他笑着说,但是我觉得他笑得并不单纯。
我忍不住惊叫起来,“你是……你不是罗伊。”我有一种预感,连成死了,我的连成死了,他恨我,于是附在罗伊身上。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