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兄弟严谨的思维来看,我会顺流而下,直到在第三天,或者更晚的时候,因泡水肿胀,而变成浮尸,被人捞起报案,然后通报保险公司,随即一笔可观的赔偿金将送到我女儿手上,我兄弟作为监护人,理应代为保管。
我兄弟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为了不留下一点嫌疑,他在抛尸之前甚至仔细地检查我腐败的尸体,把不小心遗留在皮肤中的水泥块一一摘掉,摘不掉的便挖肉剔除。
我兄弟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神鬼不觉。其实他不知道,在这世间还存在着一个人能够扰乱他的计划,那就是我!
当我被暗流冲入水库时,我让自己的遗骸牢牢地挂在了水底岩石缝中,然后沉进淤积的泥沙中。
为了能够安全地呆在水底,我保持着一种艰难而又滑稽的姿势。可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老天让我在水底再沉十年,十年后我的女儿就成人了,那笔保险金是妈妈送给她的成人礼物,妈妈希望女儿能够亲手打开这份礼物,而不是进入她舅舅的口袋中。
3.转运
我兄弟没有如愿以偿地获得那笔保险金,他身上散发着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气馁,不过这个门面房也足够他经营一份不错的买卖了,他做起了建材生意。
大概我兄弟的门面被我的鲜血浇灌过吧,他开始行大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小美无法给他生个孩子。
人啊,没钱的时候最轻松,只要单单为钱发愁就好,等到有钱的时候,烦恼就来了,为酒为色为财为气,哪样都够喝一壶的。现在,我兄弟是为膝下无后发愁,这是要命的事情。可他又不敢出去乱搞,因为小美捏着我兄弟更要命的把柄,多年前的一起命案。
我兄弟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带上我女儿回老家拜拜爹娘的坟地,求老人在天之灵保佑隋家添丁,生意兴隆。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兄弟杀死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居然还想要拜爹娘的坟祈福,他不怕爹娘问起我来?
不管怎么说,我兄弟的拜祖行程还是很顺利的。我兄弟是衣锦还乡,左邻右舍现在都知道我兄弟混得好,有出息,夸奖吹捧的话成摞成摞地从他们嘴里飞出来,换成成摞成摞的奠仪回礼钱。
当晚,我兄弟刚一关灯,就听到了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那敲门声在融融月色中显得诡异而神秘,我兄弟愣了一下,他仗着有祖宗的保佑,到底还是打开了房门。
是夏莲,我兄弟的小学同桌。夏莲初中没毕业就去城里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做那种皮肉生意。多年夜色里的打拼,让刚过三十岁的她已然有了不合年龄的颓态和沧桑。
夏莲这次来找我兄弟,不是为了钱。夏莲如今已做到了夜总会妈妈桑的级别,不但积蓄丰厚,在克扣小姑娘方面也颇有心得。这次回乡碰巧遇到我兄弟祭祖,青梅竹马前尘往事一下子打得她鼻子发酸。
以我兄弟现在的身家,过了三十岁的女人他是看不上的,更何况像夏莲这种松松垮垮的。可是今晚的月色格外朦胧,想着小美威胁自己的眼神,我兄弟突然产生了一种带有刺激性的快感。他把头埋在夏莲怀里,浑身战栗着,仿佛又回到了杀死我的那个夜晚。
我兄弟看着夏莲稀疏的头发,回忆着她当年白皙稚嫩的面庞,产生了一种追忆青葱岁月的情怀。他却不知道,在门背后有一双小小的眼睛,正恐惧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