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躲在高枝浓荫下开怀大唱,人热得脱光膀子也嫌热。太阳一出来就喷火,人像躲雨般躲着太阳。地面,早被太阳烤得像铁板烧。
虽然放暑假了,我们更忙。早上割草,中午锄草,下午翻薯苗,一刻也没闲着。吃午饭的当儿,偶见街头巷尾,有农夫挑着水桶出现。“卖凉粉,卖凉粉咯”。那声音,像是魔力,把我们魂都勾去了。
我又去磨母亲,拿出几分钱,来到挑子前。
“买碗凉粉!”
“好嘞。”
农夫放下水桶,揭开盖在桶面的纱布,用勺子到桶里舀一勺放在碗里,捣烂。再从另一桶里拿出糖醋,倒入碗里。一碗冰凉沁心、风味独特的凉粉就制好了。
凉粉很像果冻,凝胶状,透明。本身无味,须加入糖水、薄荷、姜汁、醋,过喉那刻,甜甜酸酸,滑爽腻溜,感觉美极了。
把碗舔净了,还想吃。无奈再无零钱,吞吞口水,要么看看别的小朋友买了凉粉狼吞虎咽,要么讪讪溜走。
做凉粉的,都不是专业师傅,是农民零时客串。天热季节,他们挑着凉粉桶,走街串巷兜售。那亲切的叫卖声,长久萦绕在脑际。因为季节性强,过了这会,便不再见踪影。
稍大,我们便无师自通学会了制作凉粉。
制凉粉,需要一种学名叫作薜荔果的果子。它是种常绿藤蔓植物。多攀附在大树上和村庄的断墙残壁、古石桥及庭园围墙等处。有这种植物的地方,更显古朴苍凉。伟人有“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诗句。我们不管,我们知道那里长凉粉果就好了。
凉粉果的花似乎没见过,估计很小。凉粉果六月长成拳头大小,带紫色了就成熟了。把成熟的凉粉果采摘回来,洗净,切开,取出里面的种子和瓤。然后用手绢或纱布包起来,浸入凉水中。用手慢慢揉搓,会析出很多的黏液,凉水也慢慢地变稠。待种子和瓤不再有黏液析出时,就可以停工了。过个把小时,水就凝结成块了,像透明的豆腐脑。这就是凉粉。
据说,薜荔果凉粉是南宋赵磻老夫妇首创的解暑食品,并取名为“凉粉”。又说,清明上河图中就有卖凉粉的贩夫。反正,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小吃。
凉粉果是一味中药。《本草纲目》说它有祛湿利尿、清热降火、解毒去暑去风湿痛功用,还说有补肾固精、活血通络、催乳功效。不过那得待药理分析后才有说服力。但凉粉爽口美味,入口有韧劲,能清凉降暑这是勿庸置疑的。现在,很少见人卖凉粉了。偶有卖的,吃得也怪,加酸梅汤,还有加蜂蜜、蒜泥、辣椒等调料的,据说别有风味。但我没尝试过。
我前几年在莽山扶贫的时候,还吃到了当地人用一种小灌木绿树叶做的凉粉,凉粉也是绿茵茵的。做法和薜荔果类似,口感也相近,多了一种薄荷的清爽感。从网上还知道,别地还有用凉粉草、石琼花以及绿豆等做凉粉的。
凉粉果做的凉粉,是一道记忆中的美食,更是一缕抹不去的乡愁。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凉粉,不啻于今日的可乐和酸奶,给了贫困日子美丽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