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讲两个笑话。
第一个,我说我很小就失去了“拼爹”的机会。别人“拼爹”,他首先得有爹。父亲在我8岁的时候——1976年,就去世了。母亲把我们哥俩养大。我哥哥从中央民族大学毕业,我是从北京广播学院毕业的。我考大学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广播学院,第二志愿是武汉大学,第三志愿是北京大学。考上北京广播学院以后,我妈的一个同事问她:“孩子考哪儿了?”“北京广播学院。”那个同事略微有些尴尬地说:“念电大也得去北京吗?”
我是1989年毕业的。那一年开始我很幸福,因为我之前几个月的实习已经结出了硕果。我在国际电台华侨部实习,到进入1989年的1月份,老师就告诉我:“你没问题了,我们要你,留下吧。”那时候看着其他还在找工作的同学,我就觉得我定了,幸福啊。
我回家过了一个很圆满的春节,回来了。3月份,我突然接到国际台的通知,广电部下了政策,今年国际台不招中文编辑,我的工作吹了。于是,到手的幸福破灭了。没隔两天,我就买了去广州的硬座火车票,一个人去广州的珠江广播电台应聘。
但是,莫名其妙的是,出发头一天下午,系里接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电话,说你们还有没有没来我们这儿实习的实习生,我们想见一见。系里知道我在国际台的工作已经吹了,但失败挫折孕育了新的机会。当初我没有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实习的原因是,我评估了一下,我去国际台留下的可能性较高,所以,我选择了国际台,但是没有想到最后国际台这儿也告吹了。我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谈了不到两个小时,我谁都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回去第2天我就接到了电话,“我们要你了”。
大家可能说那是你怀念的20世纪80年代,现在不可能了。生活中不要去相信大家都在那儿“拼爹”,要去相信更多的正向的东西。我就是一个例子:从大学毕业一直到今天,一路走来,我没有为求职和工作的变动送过一分钱的礼。我遇到了很多贵人,要去相信生活当中这样的人更多,大家不是都在那儿“拼爹”。
第二个是我曾经拥有一次当“富二代”的机会,但是我父亲没有珍惜,因此,我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富一代”,当“富二代”有什么意思?那天我去广播学院捐款。每年捐款资助新生的时候,我就跟那些新生说:“恭喜你们,你们拥有了别的同学所没有的一份履历,表面上是由挫折、痛苦、贫穷造成的,但是将来它会成为你的亮点。你可以在简历里写你是某某基金资助的,我相信很多老总看到这个都会眼前一亮。因为现在很多单位招人都要招家境贫寒的,他们觉得这样的孩子韧性更强。”
因此,反过来说,我为我经历过这样的青春感到骄傲,它能让我今天在面对任何事的时候都心平气和。“富二代”可以继承大笔财产,一进社会可以不租房子,也有女孩追你,我祝福你。有人说我夫人怎么怎么样,我说:“那是!人家买的原始股,她认识我的时候,是我最悲惨的时候。”但是人生如果没有一些落差做比较,就没有那么多趣味了。
作者:白岩松 摘自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中国,再启动》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