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与关向应,一个司令一个政委,两人友谊非同寻常,用当时的话讲,叫做:好得穿一套衣服,亲得像一个人。不幸的是,关向应患了肺结核。那年月,那环境,肺结核算得上是绝症。
一天,贺龙的妻子薛明去看望关向应,关向应微笑着说道:“我们共事十多年了,我对贺龙佩服,我就希望他有个孩子。我整天躺在床上起不来,没事情,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薛明心里非常感动,但看到他重病的模样,说:“关政委,你好好休息,这事以后再说。”
关向应干咳一阵,深深喘口气,坚持说下去:“贺龙的孩子应该是学字辈,叫学什么呢﹖我们俩都特别欣赏一个人。”
“谁﹖”薛明连忙问道。
“我们都喜欢岳飞。岳飞字鹏举,叫学飞不好,叫学举也不好。名字么,有名有字。把岳飞的名和字各取一字,我看就叫鹏飞吧,好不好﹖”
薛明想,这名字确实不错,可是……她又说道:“关政委,您是有学问的人,当然起的名字好,只是这事还早。”
“不早。”关向应擦去额上的虚汗,胸脯微微起伏,“你愿意就是这个名字吧,我不定哪天就会死呢……”
1944年9月28日,大雨倾盆。薛明同志要分娩了,她说道:“又是下雨。”在贺龙的家乡,迷信的老人们都说贺龙是条水龙,晴天不打仗,一下雨就打,一打准赢。岁数再大些的老人作证:贺龙是跟雨一块来到人世间的。如今,贺龙的后代要出世了,素以干旱闻名全国的陕北,居然整日大雨不停,难怪薛明要喃喃一声“又是下雨”。
隔了一会儿,听到医生护士的欢喜声:“男孩,是个男孩?”消息像风一样传开,传到贺龙耳朵里。当时贺龙正参加“七大”准备会议,听到这个消息,没有马上回家,只是笑,笑得眉、眼、嘴都成了月牙形,两个拇指轮番去擦眼角笑出的泪水。
工夫不大,毛泽东的电话来了:“贺龙同志啊,恭喜你半百得子……”接着周恩来、朱德、任弼时、林伯渠等领导同志纷纷打来祝贺的电话。第二天,贺龙才骑马赶回家,进门便抓个小板凳朝地上一摆,笑着喊道:“来,咱们给孩子洗澡吧?”
“白天先不要洗了,晚上再洗吧。”薛明在床上望着丈夫说。
“不,就现在洗。”贺龙喜得手脚不知放哪里好,“让儿子早得水。”
一会儿,贺炳炎将军闯进来,兴高采烈地问:“老总,给儿子起名了吗?”
薛明接道:“关政委说叫鹏飞好。”
“嗨,叫什么鹏飞呀。我的儿子是雨天打雷生的,就叫贺雷生。”
“老总的儿子是下雨生的,顺着叫,应该叫雨生吧?”随贺炳炎将军一道赶来祝贺的军人们便七嘴八舌地参谋起来,“贺龙的儿子要有龙字才好,就叫小龙吧?”乱过一阵,贺龙的儿子便叫了贺雨生,小名叫贺小龙。
贺龙的儿子叫贺雨生也罢,叫贺小龙也罢,关向应政委都不予以承认。他坚持自己想出的名字:贺鹏飞。听说贺龙得子的消息后,关向应当天便拒绝再吃奶粉。当时延安生活十分艰苦,关向应因为重病在身,为保证他的营养,毛泽东、党中央特别决定供应他一定数量的奶粉。无论护士怎样劝,也不肯再喝一口。“我不行了,我要养后代。”关向应在病床上咳着,喘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儿子。贺关一体,鹏飞就是我的儿子,我要养薛明,养鹏飞……把奶粉给薛明送去,给鹏飞送去,给鹏飞吃……”关向应始终坚持把贺龙的儿子叫贺鹏飞。
1946年7月21日,关向应在延安病逝,贺龙为这位最亲密的战友英年早逝而悲痛欲绝。多少年来,贺关一体,名字总写在一个文件上,如今“贺存关去”,贺龙悲不自禁,他对妻子薛明说:“儿子不要再叫雨生了,就叫鹏飞吧,这是向应同志取的名……”于是,这个寄托了无限情谊、无穷思念的“鹏飞”,便永远成了贺龙之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