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乡下妈妈的电话,说爸的气管炎犯了,我当即放下手头的事情,登上了回乡的长途汽车。这时,哥哥也风尘仆仆地从另一座城市赶回了家。
妈兴奋极了,爸更是连声催着妈:“快烧几样他们最爱吃的菜,儿子最爱吃红烧肉,小妹最爱吃藕炖排骨。”
中午,妈要进厨房做饭,谁知人高马大的哥伸手拦住了她,一本正经地说:“今天你俩就歇着,一切让我和小妹做。小妹,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我来烧饭。爸、妈,现在我可烧得一手好菜了呢,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说得大家全都笑了,谁不知道他是个愣头青,在家时哪里会干什么家务活啊!
忽听得厨房里传来清脆的响声,随即哥大声嚷道:“不好意思,爸、妈,我淘米时用劲太大,把淘米箩子敲碎了。”
话音刚落,又听到厨房里一阵连续细碎的“沙沙”声,像是米撒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哥满是歉意的声音:“爸、妈,我又闯祸啦,我把盐撒到鱼肠鸡肠里了,唉,全给弄脏了,没法用了。”
妈心疼了,说:“你这毛躁大王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啊?要不,还是我来烧饭吧。”说着站起身来,挽衣撸袖地就要进厨房。
爸笑着说:“你就让他忙吧,孩子们有这份心,咱还不满足吗?”
一会儿我把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锃光瓦亮,哥也喜气洋洋地端出了七大碟八大碗。果然色香味俱全!仔细一看,没有红烧肉什么的,但全是爸妈爱吃的。
哥拉一张椅子到屁股下坐,却听“哗啦”一声响,那张旧椅子竟被他坐散了架!也难怪,谁让哥又高又胖,刚才坐的力气又特大。
我和妈一见哥那滑稽的样儿再也撑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回,轮到爸不高兴了,瞪着眼睛说:“我说你这小子回家来存心想搞破坏是不是?这椅子伴了我好多年,它是我的老伙计呢!”
哥听了爸的指责,低头认罪:“得,得,吃过饭我就给二老买新椅子去。现在,请爸妈用膳!”
说说笑笑中,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享用了一顿美味无比、亲情洋溢的盛宴。
我开始收拾碗筷时,哥压低声音说:“小妹,你马上把那些缺了口和裂了缝的碗啊碟的都给打碎了。”
我一听惊讶极了:“还能将就着用啊,打碎干什么?”哥说:“防止坏碗碟划伤了爸妈的嘴和手啊,你不打碎,他们是舍不得扔掉这些老伙计的。我们常年不在家,爸妈要是受伤了,谁来照顾他们?”
哥说这些话时情绪有点变,看得出他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感,这可不是我印象中一直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哥啊!我说:“原来你不停地搞破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
哥朝我坏笑:“是的,那只淘米箩子全是缺口,一不小心就会划伤手;那些盐更是吃不得,早该吃加碘的细盐了;还有那把椅子,坏得已不成形,万一跌着爸妈可就不得了了!”
我使劲地点着头,找出所有缺了口和裂了缝的碗碟,尽管只缺了一丁点口、裂了一丝缝,全都用力扔在地上……伴随着一阵响亮的“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妈大声喊了起来:“不得了了,咱这丫头也跟她哥一样毛手毛脚的了!”
我偷着乐,哥却在外边快活地大笑起来,说:“小妹,你也会破坏东西了,没说的,咱们待会儿就到商店里赔爸妈的损失去!”
作者:童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