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很久以前,在一个海边小镇里,有一个编篮子为生的老实人,叫作约翰.佩蒂克鲁。他是个单身汉,没有妻子儿女,只有一个结了婚的表姐来给他煮饭打扫。她叫萨拉.波尔格莱恩,是个老泼妇,老是叽里咕噜对他破口大骂。他像听海上的波涛声一样听惯了,一点不去注意。
一天夜里,风呼呼地猛吹进厨房;灯一闪就被吹熄了;围炉火隆隆响,风箱咔嗒咔嗒吹炉子。这时一个大浪正好跳过场院。约翰在一潭水里弯下腰,摸这摸那,一个大浪正好像个鬼一样跳过场院墙。约翰在一潭水里摸到一捆用毛皮裹住的东西,就把它拉到房里来,关上门,重新点亮了灯。
然后他去看那捆东西。却原来是一只小海豹,眼睛映着火光,后脚蜷起,前鳍张开。约翰兴高采烈地抱起小海豹,小心地把它放在壁炉前面。
小海豹喝瓶子里的牛奶,吃约翰准备当晚饭吃的鱼。约翰想起海豹喜欢音乐,就对它吹口琴,小家伙拍着前鳍,呜呜叫着还要。还要牛奶呢,鱼呢,还是音乐呢?约翰不清楚,因此三样都给了它。
接着他们两个都睡了,海豹睡在炉前地毯上,约翰睡在长椅上。
约翰梦见老海豹来找他,眼泪像银浆一样从它的眼里流下来,约翰只觉得它再不停止流泪,这些眼泪就要马上把整个世界淹没了。因此到第二天早晨——这时风已停,大海起伏不定,阴沉沉的——约翰来到下面海边,把那小家伙推到海里去。
小家伙像只没有人掌舵的小船打着转,好像忘记了该向哪一个方向游。接着它挣出水面,对着约翰呜呜叫;当约翰转身回家时,这小家伙在沙上又爬又跳,快得和约翰同时到达场院的门。约翰只好借来一只小船,装上小海豹,在海上划得很远,然后把它轻轻地放到水里去——然而小家伙又在那里转来转去,叫得那么响,半个镇上的人都听到了。它叫得又是那么可怕,约翰只好重新把它抱到船上。
“看来我必须再把你养些日子。”当约翰划船回家时,小海豹心满意足地趴在船底,用聪明的眼睛看着他。
约翰回到场院上,把风暴造成的乱糟糟一片打扫干净,重新开始工作;小海豹用它闪亮的眼睛看着他。约翰穿过场院,它也穿过场院;约翰坐下干活,它趴在他的脚边;约翰吹口琴,它拍着鳍叫出快活的声音;约翰扔出一个球,它用鼻子接住,顶起来再接住,真是好看;晚上它趴在炉前地毯上看着炉火;这样过了好多天。
但约翰和这小朋友做伴虽然十分快活,却始终忘不了老海豹泪如泉涌的那个梦。每天他干完活,总要到海边去,看着或灰、或蓝、或绿的海水,渴望看到流泪的老海豹。小海豹跟着他一起去,但它盯着看的是约翰而不是海。
终于有一天,透过像玻璃一样透明的一个绿色波浪,约翰看到一个影子在游泳;紧接着冒出一个闪亮的圆脑袋,向这边转过来,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你的妈妈终于来了,”约翰说,“回到水里去吧,我的小美人,这一回不要胡闹了!”
他说着把小家伙抱起来轻轻放到水里。接着他跑回陆地上,躲到一块岩石后面,只探出头来偷看接下来怎么样。起先那小海豹像只无人掌舵的小船那样团团转,叫着找约翰;接着外面大海上那老海豹随着海浪直起身体,叫唤它的小海豹。紧接着小海豹向那绿色波浪游去;再下来什么也没有了。只见一片波动的水。
现在约翰回家了,很高兴自己做对了,但心中不无一种孤独感。
故事到此就完了吗?不,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虽然已经讲了半天,但还只是个开头,信不信由你,那件事还在后头呢。
到下一个星期日,约翰到海边去散步。他从衣袋里拿出口琴来吹。但他还没有吹上几声,就看见底下明亮的水里游着老海豹,用鼻子顶着一样东西。这不是个球,但约翰也说不出是什么。老海豹把那东西往上一顶又接住,那东西旋转得那么快,闪射得那么耀眼,使约翰的眼睛看着它,泪水都流出来了。接着——呼的一声!——那东西向约翰飞来,他用双手接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