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跑完两圈后,哮喘会突然而至。没有一点端倪,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带给我巨大的痛苦。
队伍走出去很远了,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弯下腰,清楚地听见从唇边泄露出飞急促喘息声。我试着运动双腿,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疯狂的折磨。眼前是泥淖,一步一沉溺。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是如何猛烈地撞击我的胸膛,我的牙齿是如此不甘地咬紧。
无法呼吸,模糊的目光随着一只飞鸟回到了从前。无法呼吸,没有一只手坚定地伸向我。无法呼吸,我想如果在此刻要离去便是我命中定数。
“她在哪里?”“你还好吗?没事吧?”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焦灼地,不安地。血液开始回流,目光重新聚焦,我吃力地回头,撞见两个女生焦急慌张的目光。
我识得是班上的同学,然而平时从未有过多的交流,但到底是因为黄昏的渲染还是晚风的烘托,她们关切地轻抚我后背时,我们之间的屏障忽然融化成指尖温吞的水。
从前我总是疲于应付与我交往的人,每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谁知道你无意的一句话会成为他人的禁忌?我真想逃。人际的网,逃不了一世总逃得了一时吧。
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人际这条路上如履薄冰,携手最美的憧憬还得抱最坏的打算。我过于接纳孤独这一常态的暗示,所有人在我目光所及变得脆弱而虚假。
就在我双臂被两个女生架住的一瞬间,这份力度变成一种轻而绵薄的物体,卡在我身体里某个启承轻合的部分,久久不肯褪去。它实在的厚度告诉我,世界上还有温情脉脉。它从黑夜中迤逦而来,化作地平线上一道绮丽的霞,像是淇水中央少女一个静默的微笑。
是的,既然真情陪伴左右,我不必再从一场对他人,对自己的消极否定中逃跑,不再从一个个无法解答的人际问题中逃跑,不必从无能的爱里逃跑,从懦弱的恨里逃跑。
我长舒一口气,她们依旧紧紧环住我的手臂,隔着衣料传递着她们的体温,大约三十七摄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