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村庄,村头有一棵大树,粗得有五人合抱,老得不知道它的年岁。岁月在它身上沉淀,沉淀出沉甸甸的沧桑感。
这棵老树是一棵皂角树,它是村子的魂儿。吃饭的时间一到,村民都端了碗,聚集到老皂角树下,一屁股坐在它露出地面七扭八拐的老根上,谈天说地,聊古话今。时间在老树下静止,一碗饭吃上几个钟头,再拍拍屁股走人,饭碗早已经干了。那时候,村里放电影,有打麦场不用,偏偏都到这里放,一块布景,一帮村人,演绎出多少好故事。
村里来了说书人,也到这里,老树下成了天然舞台,说书艺人就靠着树当背景,咿咿呀呀唱到半夜。昏黄的灯光,灯光下模模糊糊的人影,都被大树冠笼罩,远远看去,总让我无端地激动,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到后来,村里形成了惯例,谁家结婚生孩子待客,都到老树下去,仪式也在老树下进行,仿佛老树就是天然的见证,见证着村子里每一家的美好幸福,又或者不幸,因为,白事儿也要在那里举行。老树结出的皂角成熟了,村人会把它们收集起来,办事用。村里有个风俗,结婚的时候必须用红线绑一把皂角,寓意早生贵子,生活美好。
老树还是孩子们的天然乐园,大树洞可以躲猫猫,老树的根干斜生,可以玩摸脚猴。在那里长大的孩子,谁没有在老树下推过铁环,在老树下做过链子枪!
老树真的成了村子的魂儿,雨天是伞,雪天是棚,刮风天便是屏障!老辈儿人说,咱村有皂角树,心才安。
真的,每次回家,踏上岭,远远地看见老树,就长长地舒一口气,心里知道,家到了。可惜,如今老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楼房和低矮的风景树。走在岭上,远远的再也看不见老树,心里顿时空落落的。但我想,时代在前进,老树是我们那一代的乡恋乡愁,后来的人自有他们的乡恋乡愁,形式变了,但乡愁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