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稻抽穗扬花的时节,也是田里泥鳅最为肥壮的时候。泥鳅白天躲在洞穴里不出来,只要到了晚上,水田里的泥鳅就会钻出洞穴出来觅食,这也是照泥鳅的好时机。小时候,小伙伴们都跟着大人晚上提着火把照泥鳅,黑漆漆的稻田里,彼此喊着同伴的名字,纯真的童年充满了温馨的回忆。
用来照泥鳅主要松明子。松明子松树的结瘤,有是生在树干上,有的长在树根下,平时都要上山找些松明子来,把松明子用柴刀劈成一小段,家里烧饭引柴都要用上松明子。夏季照泥鳅的时候,把松明子装在竹篮里,用铁丝做一个铁笼子,用一根木棍挑起。另一个抓泥鳅的工具就自制的齿扎子。齿扎子用竹片削成,在火上烤一下弯成弧形,再用钻子钻出一排小孔,把缝衣服的大号钢针安在小孔内,一个抓泥鳅的利器就大功告成。照泥鳅一般要两个人配合,前面的人不但负责照,还要扎泥鳅,而跟着后面的人背个鱼篓子,负责把扎在齿扎子上的泥鳅卸下放进鱼篓子即可。
大哥最喜欢照泥鳅,每次晚上照泥鳅都要叫上我和他做对手。照泥鳅也是有窍门的,首先是要会看天气,刮大风和闷热的天气出去照泥鳅收获不多,最好的天气就是月明星稀的夜晚。只要哪天看到大哥在劈松明子,就知道晚上要照泥鳅了,我心里一阵兴奋。匆匆吃好晚饭,就迫不及待催促大哥下田照泥鳅。大哥哈哈一笑,不紧不慢地对我说,去得太早了泥鳅还没有出洞呢。等到满头星辰的时候,大哥这才起身,划一根火柴把松明子点着,放进铁笼子里,一手持火笼,另一只手握齿扎子。我肩膀上挎上一只鱼篓子,手上还提着满竹篮的松明子。大哥选择靠近水渠的水田,等到了田边,大哥抓了一把松明子添在铁笼子里,火一下子烧得旺旺的,照得四周敞亮通光。稻田里蛙声此起彼伏,四周的虫子浅唱低鸣,晚风轻拂,稻香四溢。我和大哥把裤脚挽起,蹑手蹑脚下到水田里去。只见大哥将火笼高高挑起,紧紧盯住前方田沟里的动静,右手的齿扎子高高扬起,随时拍打下去。泥鳅晚上出来觅食,见到火光会变得木呆呆的,只要将手中的齿扎子拍过去,定能扎到身手敏捷的泥鳅。
大哥盯准了田里的泥鳅,齿扎子狠狠扎了下来,就能手到擒来。之后,把竹片伸到我的身边,我立即摘下扎在钢针上的泥鳅,放进鱼篓子里。边走边扎,配合默契。不到半天功夫,肩上的鱼篓子就沉甸甸了起来,里面的泥鳅活蹦乱跳。
晚上天黑,视线不好。那次夏天的晚上,我和大哥照例下田照泥鳅,听到水沟里有响声,立马循声找去,不想一脚踏空,从上一方田摔到下一方田的田沟里,手上的火笼子也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大哥从水沟里爬出来,骂咧咧地诅咒了几句,向四周撒了一泡尿。在乡下,晚上碰到鬼祟之类的不干净东西,会缠住了魂魄,就用这样的办法解破。好在放在衣兜里的火柴用了塑料薄膜包紧了,不至于被水弄湿掉。我们将松明子重新点燃,把火烧得旺旺的。大哥依着水渠边把身上的泥巴清洗干净,整理了一下手里的工具,开赴别的战场,开始新一轮的照泥鳅。
过去,田里都是农家肥,不打农药,田里的泥鳅也不少。泥鳅照得多了,母亲都头痛,泥鳅吃油,过去又贫穷,炒菜每次都放很少的油,而泥鳅这样的荤腥需要不少香油来煎炸。每次照来不少泥鳅,一时吃不完,只好放在太阳下晒干,等到过年的时候,油水多了,再拿出来,或煎或煮,鲜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