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汉鸡叫后就起床了,初夏的天刚蒙蒙亮,山还把太阳遮在山坳里,鸡鸣声在河岸两边的寨子间此起彼伏,河边的早晨还有些凉,田老汉披上一件土布制的满襟上衣,走到茅厕里,将挂在墙上的粪桶和粪勺取下后,从茅坑里舀上两桶粪,准备到地里去浇点肥。
田老汉的儿子和媳妇都住在城里,小两口不喜欢老汉用农家肥,说是不干净,老汉却明白那是两人心里作祟,没当几天城里人,却养出了几分虚假做作的派头。老汉的菜地在铁桥前面的河边下游,铁桥并不是真的用铁架起的桥,而是一座横跨了整条河的火车铁轨桥,这条线路客货两运,每天好多趟火车,经过时都会从桥上轨道传下来有节奏的声音,
"哐当,哐当,哐当"
菜园离家有半里地,种了些豇豆、黄瓜等时令蔬菜,前些年身体硬朗时,老汉挑着一担粪水都不用换肩,但是自打去年病了几回后,忽然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便只有改走轻松些的水路,船是自家前几年请师父打的一条新船,平常不用便进一些河水到船里养着。
今天的河面上起了一层薄雾,似轻纱,随着河水缓缓流动而向下飘着,两岸零星坐着些人钓鱼,不是专门来休闲钓鱼的城里人,是两边寨子的一些人闲来无事钓早餐鱼,饵料也是一些蛆、苞谷或者现挖的蚯蚓,抛竿时鱼钩入水,"噗通"一声,打开了沉睡一晚还略带朦胧的五感,荡漾的波纹拨醒了一天的精气神。
田老汉将粪桶放在船中间,自己则坐在船头,翘着船尾向下游菜地划去,船桨划开水面,带出一个个漩涡。一直向下划去,路过铁桥两个桥墩中间时,激起的水浪产生回声,空灵不可琢磨。老汉划到菜园边时,桶内农家肥一滴未洒,足见老汉划船技艺之精湛,将桶挑上菜园,稍事休息后,老汉便浇起菜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