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胶东半岛东部,地处招远、莱阳、莱西三县交界处的小山沟里,往东两公里是莱阳的白马庄村,往南两公里是莱西的山口村。虽然地处偏僻却也依山傍水。在我们村东北头有一条长长的溪流由北山方向延绵流淌下来,经过一条深沟渠道向东南方向流去,汇集在村东头道旁的大水库里,这个水库被深深的山坳包围着,两边的沟坡上栽满了清一色的槐树。
每当到了五月份,整个沟坡的槐树上缀满了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空气中弥漫着浓浓香甜的味道,那香味沁人心脾,引来许多蜜蜂在洁白的槐花丛中飞舞采蜜。每到槐花盛开的季节,这里便成了我们村里的‘粮袋子’,村里的婶子大娘们都挎着篮子去采摘槐树花回家做菜饼子菜包子,那味道清新香甜。
我们村因为地处偏僻,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村里很少有外人来,村里人想走出去也很困难。村南的崤山高高矗立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南去的路。崤山的南坡上有一个蝴蝶谷,那坡上长满了各色漂亮的野花,招来了许多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蝴蝶的海洋。小的时候我经常和小伙伴们跑到山上挖野菜、采野花,去看那满山坡的彩蝶翩飞,我心里常想,要是我也能像蝴蝶那样长上两个翅膀自由地飞舞,飞出崤山该有多好。
我们村有四百年的历史,村子不大被一条深沟分开了,听老辈人讲本来东村叫凤凰岭,西村是兴旺庄,后来为了纪念着名的崤山战役两个村合并改名字崤山后。
那个时候感觉只要爬过了崤山走出去,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别看相隔只有两三公里,外面的人和我们崤山后人说话的口音也不一样。
山坡下的地里全是石块,地里不收粮食,村长带领村民们在坡下载满了果树。成片的果树把整个山坡染绿了,那一片绿色的苹果树上点缀着密密实实的红色果实。沟底下一片不大的果林里种着梨、李子、桃、海棠,枣和柿子等,村里的人管这片果树林为杂果林。在我的记忆里,这片杂果林好像是专门为村里小孩栽的,家长带着孩子去果园买水果或者买菜的时候,小孩可以走进那片果树里随便摘水果吃。大人站在那里一边和果园管理员聊天,一边等着孩子吃水果,直到孩子吃到肚歪才离开。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村里订的规矩,小孩进杂果林可以随便吃,不许往家带。杂果林是我们孩提时代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成了村里的儿童乐园。
村里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村里的水果全靠男人们推着独轮车走街串巷去邻村卖。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村民们都堆在村中间的大桥上等待卖水果的男人们陆续回来。这已经成了村里不成文的规矩,每天卖剩下的水果不再入库,都分给村里的乡亲们。
虽然我们的生活不富裕,但是我们能吃到的水果很多。外村的人都说崤山后的姑娘皮肤水灵白皙就是吃水果多的缘故。现在想起来也是有一定科学道理。
小的时候我很喜欢村里的槐树林,喜欢树上挂满槐花的季节,喜欢闻槐花浓郁的香味,喜欢满山的果树,喜欢水果的香甜,也喜欢去爬崤山看漫山遍野的野花和飞舞的彩蝶,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像我们崤山后这样美好。
我家住在村东头,奶奶说我们家住的是赵家人的老宅基地,我家分前后院,我们住在后院四间新房,奶奶住在前院,前院隔开了两间过道两间住房,通道的南侧安放着一口很厚实的柳木棺材,我爹说那是给奶奶准备百年以后用的。我家过道的北侧架着一付石碾子,村东头的人家都到我家碾米碾面。小时候放学后,只要有人来我家磨面,我放下书包跑过来帮着大人推碾子,一圈一圈撒着欢地笑着走着,直走到汗淋淋晕乎乎。
我家的门楼在村里是一道好看的风景,那是我爹精心设计的。盖门楼用的灰色砖是我爹多方寻找到的仿古砖,门楼两侧突出的装饰砖上是我爹自己刻的图案,门楼正中的雨搭子上镶嵌着我爹画的三幅风景图案,远远望去,我家的门楼显得既气派又风雅。
奶奶说从前有一位风水先生从我家门口路过的时候,对村里人说,这家的风水不错,家里以后准能出个大官。没想到日后真的出了二爹这这么个在京城的大官。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就来自我二爹在京城当军官。
因为二爹是军官,我家大门的右门框上常年挂着军属光荣的红牌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