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真快。转眼,单位搬迁到新址已经五年。窗外的这个小村庄也陪伴我有五年。
工作之余,会眺望外面的风景,似乎从来没有看倦过。进城二十多年了,很少能看到乡村的面貌。所以,窗外这个小村庄对我来说,就像是童年的记忆重现,是故乡的面貌重现。日日坐在高楼里办公,仿佛我仍旧在村庄的怀抱里。身在俗世樊笼,心仍可在自然之中徜徉。
小村庄方圆不过两里左右,周围被幢幢高楼包围起来。大概由于这几年房地产的衰落,这片土地没有被征用,小村庄暂时也没有拆迁,还有人居住在这里。往北,是西咸大道,是渭河。往南,是高速公路。放眼望去,就在周围林立的高楼的缝隙间,小村庄在苟延残喘着。这不禁让我为它的生存而感到担忧。
办公楼南边墙外,有一片空闲的土地长满了青草,一度曾成为羊们的乐园。每天上班,透过窗外看到绿草,羊群,看到羊们在自由快乐地嬉戏,吃草,晒太阳,吹着微风,岁月静好,我的心是妥贴的。可最近因为这里要盖房子,这片土地被红砖围墙圈起来,已经有挖掘机动土了。羊们自然被赶出去了,零散地在围墙外的土坡及田地间走动,觅草。而这有限的自由与空间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会消失。如果这个小村庄不存在了,那么羊们自然会随着村庄的消失而消失。
从办公楼高处往下看,村庄零星地还住着人,看样子多是老人,蹒跚着身子,佝偻着腰,背着手在散步。偶尔有一辆拉着货物的三轮车慢慢地驶过,不时有几只鸭子、鸡和狗在寂寞而空旷的街道走动着。不知谁家的屋顶上还有一面红旗,在寒冷的风中摆动着,给萧瑟的风景增添了一丝暖色。
村庄已经荒芜了。有几处房屋也已经拆迁了,留下一片荒凉的空地。在低矮的平房和两层楼的民居中,空下来的地方,像老人干瘪的嘴巴里缺失的几颗牙。冬天的时候,村庄里零星的树木也是光秃秃的,白色的塑料大棚里,看不见的蔬菜在默默地生长着。村庄里,有几处地方堆放着废弃的垃圾,残破的砖瓦和旧家具,五颜六色的塑料垃圾袋,几辆准备着随时待命的货车,还有一台停放在角落的暂时休息的挖掘机。在灰蒙蒙的雾霾的冬日里,整个田野没有生气。
春天来临的时候,这个小村庄也是美丽的。几棵杏树、桃树和梨树开满了花,后面还有一小片金黄的油菜花,青草点缀在其中,几只洁白的羊在闲闲地走动。几只小狗,欢快地在街道上追逐着,奔跑着。几个老人在门口晒着太阳。村庄是温暖的。闲暇时候,我常常会凝眸这个在高楼的包围中依然呼吸着的村庄,仿佛是故乡的缩影,是遥远的家园。
从乡村到城市,我们经历了种种漂泊,终于在城市的繁华中站稳了脚跟。而故乡远在千里之外,逐渐地成为空巢,在衰老,在消失,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这是现代人的悲哀,是我们在融入城市文明时所付出的代价。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土地在逐渐地缩小,村庄在慢慢地消失,我们心底的故土与恋乡情结失去了根基与依附。生存压力的加大,竞争的激烈,快节奏的生活,使我们时时处于焦虑与紧张之中。我们向往“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的舒适惬意与怡然自乐,渴望能慢下来,能诗意地栖居,能有一处安放身心的家园。而现在,这个家园,似乎只能回忆与眺望。
每天我都会看看窗外的村庄。我不知道,在哪一天,这个村庄会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村庄最终会成为一幅画,存活在我们的记忆中吗?看着高楼中这个小小的斑驳而式微的村庄,我时时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