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理漾濞彝族自治县,我与这块土地有着不可割舍的渊源。
大树杜鹃花开满苍山西坡的3月,大地阳春弥漫,我回到了漾濞。
野草一圈一圈绿过来,高原的麦子开始泛黄,吸饱了阳光的麦穗,变得沉甸甸的。漾濞江水纤瘦却极清澈,蜿蜒地环绕着小小的县城。路边,红的紫的苜蓿花恣意开放,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满是熟悉的味道和感觉。
老街是条小巷,绵延在漾濞县城,长约一里。老街的路面很窄,木质的老式木板楼簇拥两旁,一家连着一家。
茶马古道从这里走过2000年。2000年的风吹雨打,一寸又一寸地丈量着眼前这条曲径伸展的石板路。老街弥漫着古旧的味道,旧到石头路面马帮踏出的坑洼已泛出清亮的光泽。那安静的模样,在小城,被丝毫无损地保存。
恰巧,一位老奶奶推门而出,拎着炉子到门前生火,那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的炉膛,由3只粗壮的土陶支脚支撑,古朴中透着憨厚。老奶奶端着一簸箕核桃壳,用来做生炉子的引子。煤块破碎成小块儿,在已点燃的核桃壳上铺开后,散发出奇特的香,混合着缕缕青烟,由淡到浓,随着风的方向悠闲地升起来。我童年记忆里的老家,也有青石板铺就的巷子,也有老木楼簇拥的窄窄街道,与眼前如此相似。
这条被岁月雕琢的小巷,有千百年来穿巷而过的风声,这风声绕过低矮的瓦楞,在悠长的巷道里此起彼伏。
在漾濞县光明村,我才知道,千年时光也可以用一棵核桃树来展演。这个以彝族村民为主的山村,有据说是全国最大的万亩核桃园,结的果实全是手捏即破的薄皮核桃。
多少个日升月落,延绵了一棵棵核桃树的生存。树上,管条状的花开得淡然,寻常到没有花的光彩。今天,我与众多这样的花朵及与花同样平凡的老乡们相遇,他们都在大地上不疾不徐,质朴地与阳光同行。
我的到来和感慨,惊动了光明村的村长。村长是位50岁上下的中年彝族汉子,扬着洪亮的声音,带着一家人生活在一所别墅式的大宅里。大宅院落宽敞,花草葱茏,配有石几石凳。村长的热情和家里端出的核桃一样,嘣脆、香甜。核桃仁蘸上蜂蜜,有恰到好处的妥帖。
村长说,到漾濞,核桃是必尝的,光明村是必须来的。雪白的梨花枝下,我喝茶,村长抽水烟筒。当我赞美这所大宅时,他哈哈大笑,说:“全村几乎家家都是如此,怎么你从省城来还觉得稀奇了呢?”
这种日子的美好和幸福,我在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冕宁县漫水湾镇漫水湾村访亲时也感受过。在村支书阿里尼古家,彝族同胞以彝家最高的礼仪相待。丰盛的美食在厨房大锅里沸腾,香气四散,周围的村民三三两两赶来,个个穿着漂亮,见面都是快乐的神情。宽大的院子一会儿就坐满了人,阿里尼古也用与漾濞县光明村村长相同的语气告诉我,彝族同胞现在的生活,是过去根本想不到的。
光明村的背面,叫西坡。西坡上,有着成百上千年树龄的大树杜鹃,黑褐色的枝干,显出遒劲与沧桑之感。每年一过立春,西坡大树杜鹃就开始发新叶,打出数不清的花骨朵。入三月,春风来。满山花朵绽放,海量大红色和少许粉色的杜鹃花,开始在高大的树上喧闹。
我走近每一棵迎面的大树杜鹃,一遍遍赞叹:“怎么可以美成这样?”“怎么可以美成这样?”
阵阵山风有力地吹拂,高原的纯净把大红和粉色用到极致。浓烈、浩荡、奔涌、澎湃,再多的词语也无法描写这个季节的西坡。滚滚而来的花朵,似乎无穷尽,撞入怀里,满眼千柔百媚。“大美无言”,我想,此刻没有其他文字比这个更精准。
来到漾濞, 我在这片土地上感受到家一样的情感,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