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谷雨时节,我在楼下的一块空地上种了十来棵葫芦。这种子是如何来的我忘记了,只记得去年秋天,几棵国槐间吊挂着两个葫芦,四楼的邻居提醒了我,我才将它们收回。葫芦长得貌不惊人,也没引起大家的注意。今年春天忽然想起,就将它们播入地下,也是聊胜于无之意。
这十来棵葫芦长势很好,我特意筑了篱笆把它们圈了起来。到了高过人时,我用绳索牵引了几棵,让它们顺着香椿树、国槐、榆树发展,把另外几棵引向院墙,让它们顺墙攀爬。葫芦们开出洁白的花朵,只是多数都是空花,偶尔顶上坐了小葫芦的,也很快化掉。我对种南瓜略有经验,知道瓜蔓上坐了南瓜就要掐尖,以免瓜蔓疯长,影响南瓜成熟。但种葫芦我却毫无经验。再说,几棵葫芦长得飞快,转眼就超过了我的视线,想管也莫奈之何。
转眼到了大暑立秋间。那几天我去住医院,一回家,就赶紧看葫芦是否已经挂果,目力所及处,仍然没见动静,就只轻轻叹了口气。又过一天,我突然抬头望天,只见两棵国槐枝杈间吊挂着四五个二尺左右像棒槌样的东西,它们白白胖胖,既不像西葫芦也不像茄子,却又凭空而降,给我一个惊喜。我赶忙唤来了老伴,感觉像多了几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出现在视野那么突然。当我和老伴告诉同单元楼上的邻居们时,他们说,我们看见得比你们早,还想问问你们种了什么稀罕,怎么长得又白又胖又大?另一个单元的邻居说,这东西有点像保龄球,从来没有见过。一时间邻居们议论纷纷,颇为小区增加了点新闻而热闹。
以后接连几天,我又陆续有所发现,陆续有所惊喜。墙外国槐树荫浓密处发现了几个,长得比树丛中的还白还胖;透过院外的马路张望院里的大榆树上,五六层高处几个小胖子在树杈间打着秋千,我指给路人看时,大家都啧啧称奇。
现在,究竟应该为这些白胖小子们叫什么却一时成了我的难题。
我先查了《辞海》“葫芦”条:“植物名别称‘蒲芦’。葫芦科,一年生攀援草本,具软毛,卷须分枝,叶互生,心脏状卵圆形至肾状卵圆形。夏秋开花,花单性,白色,雌雄同株……果实因品种不同而形状多样,有作药用和食用的,有作盛器、水瓢或作玩具的。中医学上以果壳入药,性平味甘,功能利水消肿,主治水肿腹胀等症。”按照《辞海》的描述,显然,我今年春天种的确实不是葫芦。那么,不是葫芦,又是什么呢?
考虑了两天后,我决定从《辞海》别的部首查找,很自然地“瓜”部进入范围。《辞海》“瓠瓜”注:“瓠,音同户,旧读音同忽,蔬菜名;瓠瓜,也称扁蒲、葫芦,夜开花”;“瓠瓜:葫芦科,一年生攀援草本,茎、叶有茸毛,叶心脏形,叶腋生卷须。花白色,夕开晨闭,瓠果长圆筒形,绿白色,幼嫩叶密生白软毛,其后渐消失。性喜温暖潮湿,不耐寒,多于春季在养护地育苗,经霜后移植,也有经霜后直播的。原产非洲及印度。我国普遍栽培,嫩果作蔬菜”。两相比较可以知道:1、葫芦与瓠瓜属于同一科而略有区别的作物;2、因形状不同而用途有异;3、葫芦可药用、食用、用器,而瓠瓜只作食用。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两种作物相似性很多,叫什么原也不必十分计较。但如果是做学问,那就应该一是一、二是二地认真分析、研究。比如这次我对瓠瓜的观察,一开始只限于外形的不同,觉得它们同普通葫芦差异太大,就也称为“葫芦”,直到几位邻居都有异议,这才认真查找,并动了《辞海》。另外,因缺乏对“瓠瓜”的理性、感性认识,所以,当它们诞生时我并没有发现,这才感觉惊喜。由此可见,无论是做学问还是种庄稼,都应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能似是而非,想当然。这也是老来一得。
感谢瓠瓜娃,给我活到老学到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