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届耄耋,乡愁愈烈。奈曼旗东南部毗邻库伦旗的新镇毛仁沟梁村是生我养我的故乡。那里有我孩提时代的童真童趣,有我青年时代的梦想、拼搏和诸多陈年往事,也有我耄耋之年客居他乡魂牵梦绕的乡愁。
1959年秋,在欢庆建国十周年的铿锵锣鼓声中,我登上了教书育人的神圣讲台,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自1978年秋,把年迈的父母接到城里共同生活后,我便很少涉足故土了,但乡愁却日益强烈。尤其是迟暮之年,常常情不自禁地伫立窗前,面向故乡的方向久久地眺望着,思念着,喃喃自语着,有时竟潸然泪下。
回眸青少年时代,我喜欢观山望景,喜欢站在故乡的院门外土岗上远眺三十华里之遥的铁匠沟大黑山。须晴日,那高耸的墨绿色山峰,那缭绕山腰像白带子一样的云雾,那一方方火红的高粱田、金黄的谷子田、粉白色的荞麦田,还有那缓缓移动着的羊群,都一一尽收眼底,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画,令我遐思,神往和感叹。那时我常想,如果有朝一日能亲临其境该多好啊!机会真的来了,在我十几岁的一个晚秋时节,母亲带我去铁匠沟大黑山的一个村庄走亲戚,我便近距离地目睹了大黑山的芳容。但不知何故,总体感觉眼前的大黑山不如在家远眺时那么巍峨,那么灵秀,也许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2017年初秋,一个艳阳高照、万里晴空的日子,我回到久违的故乡,第一件事就是到门外远眺阔别三十多年的大黑山。只见那里雾气腾腾,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看清。唉,老了,两眼昏花了,令我惆怅不已。好在昔日大黑山的雄姿早已烙印在我的记忆中,这又给了我些许的慰藉。
近日,故乡的侄儿张春祥告诉我,铁匠沟的那座大黑山原名“代王山”,相传是民国时代在库伦衙门做事的叔祖父(号称红笔师爷)购置的私产,后来归公了,“代王山”之名也随之消失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对大黑山又平添了一份亲切感,
故乡南边一华里处有一条大沟,名曰“南沟”。它纵横交错,延绵几百里。解放初期,沟里住着一位老王头,他光棍一个,住着两间茅草土平房,为生产队看管果树林。少年时,我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经常去南沟玩,掏鸟蛋,抓野兔,爬沟坡,有时偷偷地爬上果树摘吃酸甜的杏子。老王头发现我们这帮“小贼”也不嗔不怒,只是和颜悦色地说:“下来吧,馋小子们,我让你们吃个够!”于是,我们胆战心惊地爬下树,低着头站在老王头面前。老王头微笑着拍拍我们的头,转身回草屋端出一大筐杏摆在门前的大石桌上,我们立即围上去大快朵颐。吃罢杏子,我们又到沟里玩耍,常常捡到锈迹斑斑的古箭头,心想说不定这里就是古代的战场呢。在深沟里,我们还曾发现了一个硕大而完整的牛头骨,两只犄角又粗又长。赏玩一阵后,被我们用石头砸个稀巴烂。年幼的我们毫无文物意识,如果把它上交文物部门,说不定还有考古价值呢。
前几年回故乡,由于来去匆匆,未能去南沟观赏。听放羊的侄儿张春富说,南沟的老王头早就作古了,茅屋和果树也不知所踪。现在沟里草木茂盛,溪水潺潺,成了牧场。树丛里,高草中,常有银狐、锦鸡、野兔出没,小山村因此充满了勃勃的生机,成了人类和大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片沃土。
解放前,故乡毛仁沟梁被称为“穷棒子梁”。这里地处偏僻,交通闭塞,土地贫瘠,灾害频发,30多户乡亲们住着低矮的茅草房,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而今,已经成为了拥有140余户村民的大村子。全部脱贫的乡亲们,住上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农业生产实现了机械化电气化,人民勤劳、节俭,选育良种,科学种田,年年丰收。多数人家有小轿车、大卡车,家家有存款,过上了小康生活。我的84岁的堂兄张树林在视频里说:“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都要感谢恩人共产党啊!”
有道是“月是故乡明,人是相邻亲”。啊,我那朝思暮想的故乡哟!我那日益浓烈的乡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