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种瓜种豆,地不剜咋种!
沉睡了一冬的菜地早已觉醒,菠菜已长老薅扔了,蒜苗长得跟树似的,都结蒜臺了,青菜开黄花了,铲除了。韭菜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干草似的外衣的束缚,现在出落得莹莹透绿,摇着一拃多高的身影昭示我:该剜地了。是该剜地了,出了萝卜白菜的白地歇了一冬了。
我虽半生不事农活,却也不怕这赶鸭子上架,东西邻地都是老把式,人家咋着咱咋着。一把圆头铁锨扛在肩,宽松衣服平底鞋,不就是剜个地,能有多难!刚进地就有婶子大娘出息我:哟,银环下乡了,没有你婆子了,不得吃现成了吧。
看看,这不是小瞧俺吗?这不是挖苦俺嘛!圆头锨搭地,左脚一踩,“吭哧”就是一锨,左腿弓,右腿蹬,俩胳膊一较劲,右手压左手端,便翻起了一锨。如此这般,把太阳都累到西山了,翻出的两畦新土把夕阳的余晖都打散了。掉在土地里的汗水,也把乡亲们的戏谑淹没了。
看着这块菜地,心中浮想最多的是婆婆。这是婆婆家的菜地,这些年来都是婆婆起早贪黑侍弄,剜地,薅草,栽苗,施肥,浇地,从来不曾喊过累。春夏秋冬四季我家都有菜吃,婆婆总是把菜择干净给我们送到家,可从来留不住她吃饭,总是来去匆匆。
婆婆去世一年多了,这块菜地留给我们种,无论如何也得种出个样来。去年是头一年接管这菜地,因为工作忙我没有参与劳动,爱人也是忙里偷闲不辜负老人去世前的嘱托,把菜地拾掇得也算过得去。
他剜地的时候拖拉的时间最长,一天剜一小畦,人家就是那慢性子人,管你节令急不急。半天剜一锨,然后拄着锨把跟邻居拉家常,聊聊新农村的新鲜事,要不就是喷喷国际时事,再不就是说非洲,这叫胸怀祖国放眼世界。闲情逸致下种那么多菜,哪能吃完啊,亲戚朋友常有相送,亲戚越走越亲,朋友越走越近,礼轻人意重嘛!
今年我来剜地,汗流浃背,畅快淋漓,踩在松软的土地里,有一种天高云阔感,原来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再是艰难困苦的象征,而是新生活里抒情达意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