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看到几张捉小鸡的图片,很是喜欢。硕大的竹匾里,毛茸茸的小鸡挤挤挨挨,隔着手机屏,好像都能听到小鸡叽叽喳喳的鸣叫声。
我小的时候,家里也捉小鸡。每年春天到来时,村子里总有卖小鸡的挑着装满小鸡的竹匾过来。他们一进村,就停在我家门前的打谷场上。这个时候,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就会溢满在满是春意的打谷场上,给这里带来更多的生机。看到卖小鸡的过来,村里的妇人就会围拢上前,先和卖小鸡的谈好价钱,再掀开笼罩在竹匾上的网兜,挑选自己想要的小鸡。一般来说,在公鸡母鸡之间,人们更加喜欢的是母鸡。那是一个物质极其贫乏的年代,家里养几只母鸡,母鸡长大了可以生蛋,鸡蛋可以为家人补充营养,也可以拿到街上去卖掉,卖得的钱可以去供销社买一点盐,或者打一瓶酱油,而公鸡除了打鸣,长大后只能杀掉。但是,小鸡在很小的时候,是分辨不清楚公母的,因为如此,主妇们虽说也是在挑选,但实际还是碰运气的多。等小鸡长大了一点,渐渐可以凭外形确定是公鸡还是母鸡时,主妇们就会在一起讨论今年买小鸡的运气。母鸡多了,自然高兴骄傲,公鸡多了,也不垂头丧气,她们的心里还有对于明年的期待。
我到现在都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只小鸡长大到能够打鸣,或者能够下蛋,要花多长的时间和多少的精力啊。生命的成长,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春天时候,小鸡毛茸茸的,满是“童稚”的可爱,然后在主人的精心呵护下,一天一天长大。我小的时候,就和母亲一起养鸡。老家的门前,有个小小的鸡舍,砖头砌成的,鸡舍也安了一个小小的木门。每天早晨我起床后,就打开鸡舍放鸡出去。鸡的第一餐是我喂食的,我会在家里的谷物桶里用手抓出几把稻谷撒在门口的地上给鸡吃,鸡看见了很是开心,一粒一粒啄着稻谷,有时还会为了一粒谷和同伴打架。我看了也很高兴,我也期待鸡一天天长大呢。第一餐吃过以后,鸡就会外出自由行动,自由觅食。我要做的事,是等待傍晚时候将鸡收进鸡舍,还要数一数有没有少一只。
过了两个月左右,公鸡母鸡就能分辨出来了。这时的公鸡叫童子鸡,据说童子鸡是很有营养的,吃了很补人。我的记忆里,母亲就给我吃过童子鸡。我家后面有个农具厂,农具厂的食堂里有蒸笼蒸饭。有一天,母亲捉来家里的一只童子鸡,将鸡杀了,放在一只铝制饭盒里,送到农具厂的食堂里去蒸。那天,我在学校读书,中午回家吃饭,饭桌上就有母亲给我蒸好了的童子鸡。我那时年少,也不懂得谦让,一只童子鸡就都进了我嘴里。这只童子鸡的味道,让我记住了几十年。
母鸡长大了,就要生蛋,鸡蛋在那个年代是我们最好的营养。其实,说是营养,也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到,更多的鸡蛋是要到街上换成盐和酱油的。有的时候,我会感冒,身体不舒服,每每这时,母亲就会在早晨给我吃一只鸡蛋。鸡蛋既不蒸也不煮,只是将它打碎在碗里,再放一点盐、一点豆油或者菜油,充分搅拌后,用滚烫的开水冲进去,然后趁热喝下。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治感冒的偏方,但那碗略有腥味的开水冲鸡蛋的味道,我也记住了几十年。
春天又到了,在乡间还有捉小鸡的么?几年前,我还在三山上班的时候,在三山街上就看到有卖小鸡的。小鸡还是和我少年时候看到的一样,毛茸茸的,密密匝匝地挤在硕大的竹匾里,叽叽喳喳地叫着,应和着春天的气息。每当看到这个情景,我都会驻足一下,痴痴地看着小鸡的热闹,也借以回想过往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