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我们一家三口在游赏金山公园之后,沿着清波荡漾的小河走进了河岸边的一家餐厅,吃了午饭。饱餐一顿后信步走出门外,才觉得口渴难耐,看到路边有一茶馆:月洞门,高高的竹篱笆围墙,院子里林木茂盛,葱葱郁郁,让人觉得幽静典雅,古色古香。我们走进一瞧,店堂里摆着五六张茶桌,二十几张木椅,零散坐着五六位茶客。于是找了个临窗茶桌坐下来,泡上一壶龙井,店老板送来一只竹壳热水瓶,三只盖碗茶盅,放在紫褐色圆茶桌上,我们且坐且饮,慢慢打发这段午后休闲的时间。
端过一只茶碗,揭开碗盖,吹开茶碗里的袅袅热气,略品一口清茶,只觉口味清香,舌尖略苦,因干渴难熬,连尽三碗,顿觉喉咙清爽,口中生津,舌尖齿缝洋溢缕缕甜丝丝的味道,感觉浑身舒畅,热汗直冒,疲劳之感烟消云散,也没有午后昏昏欲睡的感觉。也许,这是有生以来,印象中感觉最好的一次饮茶了。我心里不禁暗暗思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茶水,竟有如此功效劲道。我环顾四周,仿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正中墙上贴着一幅山水画,引人注目。走近仔细观望,大江滔滔的江心,一艘大船正在翻滚江涛里扬帆航行。船舱中,一身着唐朝服装的绅士,端坐小桌旁,一手端茶盅,一手握茶壶,正细细品茶。看那画中大船四周,江涛拍舷,船在江心上下颠簸,惊心动魄。但是,这位绅士任凭风浪起,稳坐饮茶台,四平八稳,饮而不慌,真有久经风雨的大儒风度。船舱一侧,还有一位仆人正在用一只大葫芦从江水里往船上提水。画左上方草书“刘伯刍江心品茶”,画作右侧两行草书小楷绰绰约约看不清。
当年唐朝名士刘伯刍曾把宜茶茶水分为七等,镇江中泠泉为一等,用中泠泉水泡茶,醇厚清香。后来江流变化,清朝末年中泠泉于江心中的金山登陆后,曾一度迷失。据说中泠泉就在金山附近,莫非这里就是一泉之地。我不禁喜出望外,开始仔细寻找起来,但是,除了院子后面天井里的水井之外,没有找到与一泉有关的痕迹留存。柜台里有扇门通往天井,但是门是关着的,一般人不能进去。休息了半个小时,家人催促回家,我只得打消继续搜寻的念头,坐公交车回家了。但是,这次饮茶的印象在脑海里始终没有忘记。
之后,进了金山公园游览,有好长时间没有继续到这家茶馆歇息喝茶。这家茶馆的印象渐渐淡忘了。只是多年后,沿着金山河桥,我偶然走到了公园西侧的百花洲游览,看到新建的“天下第一泉”的游览之地,依稀记得,这就是当年品茶之地。再坐下来品茶,感觉没有上次品茶的味道了。览顾四周,厅堂里的茶桌茶椅比以前增色了许多,只是那幅挂在墙上的“刘伯刍江心品茶”山水画已经消失,令人遗憾不已。院子里有一方用青石砌起的方水池,池壁上有石刻“天下第一泉”。池水沉沉静眠,池底有稍许气泡冒出,引起一道道隐约波纹,没有传说中的涌泉奔突之势了。
“扬子江心第一泉,南金来此铸文渊。男儿斩却楼兰首,闲品《茶经》拜羽仙。”这是南宋政治家、文学家、民族英雄文天祥在征程路上写就的一首《过太白楼》,诗人面对滔滔扬子江,品尝了江心的第一泉水,英雄满怀着爱国热情,抒发出豪言壮志,七尺男儿定要消灭侵略者。只有将侵略者赶出中原,才有空闲来评点茶经和拜学羽仙。
扬子江心第一泉,金山脚下南泠泉,天下中泠第一泉,漫步在这美丽的金山脚下、中泠泉畔,抚今追昔,心中思潮滚滚,感慨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