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尚未破晓,霞光已染湖水。
明艳的大纵湖,从晨曦中醒来,已是朝霞满天。堤柳轻吻湖水,湖面泛起浅红的涟漪。乘着春风的翅膀,新的一季开始了。
水藻探起灵动的草尖,向着东方张望。朝霞的光芒把她绿色的生命浸染,充满鲜活的感觉。她自东晋城池陷落时,从繁华地面栖身湖底,历经千年洪泽浸润的同时,已迎接了无数个春秋晨曦。如今翠碧的柔臂,依然相伴净碧的湖水,迎接这同样亮碧的晨曦。
有白鸥贴水飞翔,还有轻骑游艇倏然划过湖面。白色的动感,像晨起的弯月投影湖面,身后泛起雪浪般的犁波,惊起搏清的飞鱼逐浪游戏,把霞光般的碧水拧成金色的碎片,为一湖静水增添诗意般的畅想。片刻之间,雪浪归于平静,游鱼悄无踪影。
鱼虾鳖蟹自然是这湖中不二的主角。它们生活在这一汪清冽冽的湖水中,在摇曳的水藻中穿梭嬉戏,尽享生命的乐趣。也许湖底有取之不尽的生物活食,也许这水藻太过柔情讨怜,鱼儿竟然娱乐其间而不食。或许这也是维护它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吧。
曾经喧嚣一时的大纵湖,罾簖遍布,渔舟穿梭,鱼鹰激起满湖的浪花。湖中垃圾浮沉,水藻全无,鱼虾几近枯竭。而大幅度的围垦造田,又使广袤的芦苇一度失去踪影,水鸟鱼类成为稀罕之物。痛定思痛后的整治,实行退耕还湖,全面清除罾簖,全天候禁渔。而今的大纵湖,芦苇摇曳,水鸟群集。湖中罾簖全无,渔舟鱼鹰失去踪迹,水藻随流摆舞,湖水归于宁静。宁静中的大纵湖,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一派湿地风光。而时有喧嚣的,非鱼类莫属。
喧嚣的鱼虾自然是喜爱清晨的。水面平静,水清流缓,温暖的氤氲中,有种诗意的动感。而一抹微露的朝霞,似乎是催醒它们晨起的笑脸。只有风儿轻轻地吹过湖面,像柔情的渔家女子,轻轻抚摸无眠的湖水,让它们有种酥痒而起的冲动。
湖面的风的确柔情,且带着沁人肺腑的阴凉,弥漫湖岸四周。特别是炎热的夏季,阴柔的湖风吹拂着沿岸的绿树、禾苗和村庄,及其劳作的人们、信步的游人,给以惬意的舒适感。置身这万顷湖风的岸边,人们是乐不思蜀,还是流连忘返?
或许兼而有之。你看那晨起荷锄的男男女女,一边享受清冽的湖风之阴凉,一边赶在太阳尚未吐热的档口,为湖边的每一棵禾苗做净身呵护。而劈腿叉腰的人们,正在栈桥或湖岸边与清风同舞,与湖水私语,看晨曦嬗变,看水鸟翔集。曾经的牧童,坐骑老牛在啃青。湖滨的古老集镇和巍峙岸边的南天观音相映成辉,安详宁静。一抹抹流金般的晚霞倒映在静谧的湖水中,给人以无尽的遐思。
大纵湖的确是清的,掠湖的风也是清的。但这种清,是经过一夜的沉淀和积蕴而清的,是经过人们的精心呵护而清的。或许我们曾经误读大纵湖,好比我们常常误读我们的母亲胸怀过于博大一样,常常抱怨大纵湖太过无私。无私的她,接纳来自上游和周边所有小河奔流而来的客水,以导致有湖水不洁的訾议,又常常埋怨人们因此而不得不清理她,以维系她的博大和清澈。
大纵湖的确是胸怀博大。一年四季敞开她的长堤闸口,容积流自上游的江水,又容积因雨而蓄流的河水。纵湖明白,这一切,使她能保持千年不竭、万日不尽的生命之源。而她和她的藻类们又日理万机地处理和净化这每一流来自四面八方的堤外客水。
看这一湖静水倒映的晨曦霞蔚,仿佛洞见八百多年前宗堡背娘躲地陷、王祥卧冰求鱼敬奉病娘的动人画面。古老的真传,感人的故事,浸润着湖水,熏染着湖风。这湖传承的千年佳话,就是母爱如湖般博大,子孝如水般善情。神话般的故事,在这方土地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湖边人家,成就了一代又一代的现代孝子。
母湖还净水,乘物以游心。当我漫步湖堤,静观那朝霞升起的灿烂,再看这湖景万象,不禁平生像挚爱母亲一样的情感,有种诗咏大纵湖的冲动。是的,历经千年而不竭的大纵湖可亲可敬,古老而又年轻。她的古老像极陈琳那忧患的褶皱,像极宋曹那坚韧的笔锋,总是荡漾着浅浅无尽的波纹。而她年轻的模样,又像极每天晨起的朝霞一样光鲜,像极勤劳的湖岸子民一样的充满活力。
有无尽的活力生命才会年轻;有不竭的波纹湖水才会灵动。面对晨曦下充满灵秀的湖水,我想说声:你早,大纵湖!愿你每一天都是光鲜的;你好,大纵湖,愿你每一季都是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