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满十岁,为记录他的成长历程,我准备带他到影楼拍一套艺术照。婆婆听说拍艺术照,说:“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我心下疑惑,小孩子拍照,有什么好看的?
婆婆今年七十有五,生活的艰辛和岁月的苦难在她身上过早地留下了沧桑、衰老的印迹,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老态龙钟。年轻时的婆婆美丽大方,村子方圆百里没有比她更俊的姑娘,大家都戏称她是一枝花。公公因病去世得早,婆婆起早贪黑拉扯一家人生活,忙得从未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照过镜子。饶是如此,她的风韵依然留存在她的举手投足间。
周末到了,我们早早来到影楼。影楼高端大气、富丽堂皇,各种漂亮的服饰和精美的布景陈列于室内,惟美、精致的样板照悬挂在墙上。婆婆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当她看到一组老年人穿着旗袍、撑着油纸伞的艺术照时,驻足细看,久久不愿离开。
她来到我身边,嗫嚅着问我:“拍一套艺术照要多少钱?”
我以为她觉得我不懂节俭,乱花钱给儿子拍照,便不耐烦地说:“不要多少钱,就几百元。”
“哦,几百元。不贵!”
影楼的服务员见婆婆在样板照前走走停停,便过来热情地游说:“婆婆,你也来拍一套艺术照吧!看得出来,你很爱美;现在的你看起来也不显老,拍出来一定漂亮!你还可以跟你孙子一起拍,多幸福啊!”
“我是很想拍一套,所以今天来看看!”
啊?原来婆婆想拍艺术照?我这才明白她来影楼的目的。
服务员一听婆婆想拍艺术照,便更加热情细致地给她推荐服务套餐。我站在旁边,莫衷一是。心想,都这把年纪了,竟然想拍艺术照?起什么作用呢?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服务员带我去服装间给儿子选拍照的衣服,她问我:“大姐,外面的婆婆是你妈妈吗?”
“不是。是孩子奶奶。”
服务员见我对婆婆拍艺术照不热情,便说:“你婆婆想拍艺术照,你给她定一套吧!其实,孝敬父母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日常生活的关爱中;父母喜欢,投其所好,就是最好的孝敬!有的子女,在父母去世后,大动干戈地操办,以为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就是孝顺!其实不然。”
我看了看服务员,突然觉得她说的话如雷贯耳,一下子震醒了我对婆婆的冷淡和莫衷一是。是的,现在的人对子女可以百分之百地爱,对父母却难做到百分之一二。
我汗颜!
我和服务员出来,便与婆婆一起跟服务员讨论套餐服装、照片数量、相框质地和大小。根据婆婆的容颜和气质,我给她选了一套中式复古的套餐。婆婆看了很满意,忙乐颠颠地去付定金,我急忙跟她说:“现在都不用现金了,微信支付或刷卡就好了。”她惊讶地看着我,又觉得自己落伍太多了。我忙掏出银联卡给她付了账。
影楼的服务员细致入微,立即联系摄影师,让婆婆当天就跟孙子一起拍。婆婆乐坏了,立即跟着化妆师去化妆,又跟着服务员去试穿衣服。当婆婆从化妆间出来时,我惊呆了。看来,真的是人靠衣装啊!婆婆看上去又年轻又漂亮,一如当年的大姑娘。儿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直嚷道:“奶奶好漂亮,比妈妈漂亮多了!”婆婆乐呵呵的,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甚是满意,便和儿子一起去拍艺术照了!
看着婆婆高兴的样子,我觉得这钱花得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