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它,抓住它,别让这小畜生跑了”。
忽见那厢闪出来一只黑影。不知何故,刚好撞在一块大石上。瞬间,只留下一行血似的液体,流曳着。看得真切点,不过是只猫,那是一只极品的猫,全身漆黑,无一丝杂毛,毗牙咧嘴,死不瞑目。
人们迷信,认为黑猫是不祥之物,见到必须马上打死它。猫已死,人们纷纷作鸟兽状四散。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我是来找--”忽然被这么一问,我竟有点结巴了。
眼前是一张美丽的脸,二十五六岁,肤色细白,嘴唇丰厚,微微的嘟哝起,很性感。
“你认识阮风英吗?
她抱起猫,转身就要离去。
“阮风英,拍电影的,她很出名的。”
我不甘心,又补充了一句。
她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
“我是她的超级粉丝。”
“粉丝?”
“粉丝,是英语fans的谐音,就是影迷的意思。”
“我看过她拍的好多电影。《斩经堂》、《寒江落雁》、《失眠之夜》、《玉堂春》……”
没等她问,我如数家珍,罗列得很仔细,生怕错漏一个字。
“跟我来吧。”她引着路。
路很窄,她的脚很小,走得很快。我跟的有点费力。
“可惜了,红颜早逝。”
“听说风英一生曾经有过三个男人,第一个是个富二代。姓张,长得白白净净,整天游手好闲,喜欢跳舞、打麻将。输了就像个无赖一样跑来纠缠,敲诈勒索她。第二个呢,唉,又对她不忠。是个大款,在家里已有了老婆,在外面也包了二奶,好像还有三奶,却还喜欢到处拈花惹草。只有这第三个男人一直默默的陪伴在她身边,听她倾诉她内心的痛苦与彷徨。他和风英是同乡,很有才的,是个导演。叫沈什么来着。”
“沈京生。她淡淡的说道。”
“对,对,就是他。你认识他?只有他,才是真心真意对风英好的,只是风英自己放弃了。要不,她也不会——。说不定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佳话 ?历来人们都希望佳人配才子,到头来呢,又怎么样?还不是终难成眷属!”她幽幽的说道。
“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就因为这个甄宓太俏了,惹来了麻烦,使同为才子的两兄弟反目,弟弟被流放,哥哥是得到了美人,可这新美人却遭到了旧美人的妒忌,这旧美人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这个新美人也就命不久已了。”
才子遇才子未有怜才之心,美人见美人也无惜美之意!
“这唐婉与陆游感情很好吧,偏偏出来一个老妇人—陆母,硬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是死活也不让他们在一起。陆游呢,又是个孝子,没办法,只好听母亲的话,弃妻再娶。以至于两人吟出了《钗头凤》那首千古绝唱。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欲笺心事,独倚斜阑。难,难,难!”
“我还记得明朝时有一对璧人,他们志趣相投,本应幸福美满的生活着,可事又凑巧,不幸卷入一场新旧党之争,两个人只好各奔东西。至死也未能再见对方一面。”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他们哪一个不是才子佳人,有好结果吗?”
“即便是那风流才子司马相如与才貌双全的卓文君,是自由恋爱而私奔的,到最后还不是留下卓文君独自去承受那诀别的痛苦。”
“在金钱与富贵面前,男儿的意气--呵呵,也就不堪一击了。”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那《西厢记》写得好。可惜那张君瑞并未曾娶那崔莺莺,那也不过是后人的杜撰罢了。”
“到了。”我猛一抬头,赫然斗大三字“孟婆亭”人人都在此喝茶解渴。“快喝,快喝。”
“咦,这茶怎么又酸又咸——。”
“人情世事,不外如此。人在情在,人去楼空。”
说话的是一个木无表情的老妇人,满脸皱纹,一褶一褶。她掌管这个亭子。
每个人自她手中接过“忘情”茶三杯,一口喝尽,慌忙去投胎。
“喝过孟婆茶,前生恩怨爱恨,一概忘却,让你不知不不觉堕入轮回。”
“阮梦玲,到你了!”
“快喝了这三杯茶,上路吧!”
是她,刚才的那女孩。她也姓阮。不知道她和阮风英是什么关系。
她接过孟婆递过来的三杯茶,一饮而尽。陡地,她端起来桌上的又一杯茶,趁孟婆没在意。
“快放下!这个不能多喝,再喝你就永世投不了胎了,只能做孤魂野鬼!”孟婆急着喊道。
“人的世界太复杂了,不像鬼的世界那么简单,黑白分明。”
说着她喝下了这第四杯孟婆茶。
前尘往事都已烟消云散,无主的孤魂飘漾着……
我依旧在向她们打听阮风英,没有”人“知道。就连无所不能的孟婆也不知道。
我悻悻然离去了。
某天,我在民国时期的画报里找到一个似曾听过的名字。
“阮梦玲,中国默片电影皇后,曾用名阮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