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居住的楼下,每天都能看见一位擦鞋的中年妇女。一把陈旧的藤椅和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着黑黄白三色鞋油,以及鞋刷、亮油、鞋蜡、绸布、水、鞋踏等,就构成了她谋生的全部工具。她有一手漂亮的擦鞋手艺。对着路人,她总是放开嗓门吆喝着:“老板,擦皮鞋嘞!”有顾客光顾的时候,她笑得合不拢嘴,没有生意时,她便打量着路过的人群,默默地等待生意的到来。
记得我第一次到她那儿擦皮鞋时,开始并没有注意她,只是她擦鞋那娴熟的技术、低廉的收费,还有那弯着腰的特殊身形,让我对她有了一点点印象。于是我坐下来,仔细打量着她:四十开外,微胖,很健康的肤色,穿得很朴实但又十分得体。她擦皮鞋很细致:先将牙刷用水润湿,在鞋面与鞋底交界处刷一圈;然后用潮湿的抹布从前至后,由上到下把整个鞋面抹一遍;接着挤出约一厘米长的黑色鞋油和一厘米长的白色鞋油,用鞋刷把它们搅匀,从头至尾擦将开来;再用同样方法擦另外一只;而后拿出一块布用力地拍打先前擦好的皮鞋,跟着她的节拍,皮鞋越变越光亮。几分钟后,皮鞋擦完了。我拿出两元钱,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她。我穿着锃亮的皮鞋,开心地来回走了两步,而她额头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微笑着说:“多谢!”
在后来的多次接触中,知道她的老公去世得早,留下了一对儿女与年迈的老人公。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妇女,用勤劳的双手为公公和子女撑起了一个温馨的家,不得不让了解她故事的人顿生敬意。
“我也是自尊心极强的人,知道很多人看不起擦鞋的,但是一想到小孩,就想多擦几双鞋,多赚几块钱,给我的儿子女儿凑学费。”她谈起自己最大的愿望:“现在希望儿女能用功读书,将来大学毕业能够有一份好工作,我这一辈子就知足了,也就对得起我那死去的男人。”我和老婆知道她的家境不是太好,因此对她格外关心。仅靠擦皮鞋的收入供养着公公和上学的儿女,可以想象得出她家境的艰难。所以我们在擦鞋的时候,都不讲价而且还多给她钱。久而久之,只要她有印象的,认识的,谁找她做什么,她却不收钱了,而且每次拿回的鞋,都擦得锃亮。这样一来,我们更过意不去,就想了个办法,有时中午回家给她用一个盒子装一份饭送给她。
有一天,周围的一位邻居告诉我,那位擦鞋的女人要走了。“她女儿已经签了份好工作,要把她接到她女儿那儿去,让我们帮她买一张去广州的车票。”听到这个话后,我的心往下一沉,一种难舍之情油然而生。虽然平时与她的关系谈不上密切,但知道她要走了,不免生出一种伤感。
她要远行了,我还是给她告个别吧,送她一些祝福。于是我和老婆晚饭后,来到她居住的出租房里,这个平时看起来很坚强的妇女哭了。她说:“这些年来,虽说我命苦,但是遇到了不少像你们一样的好人。现在孩子在外面有了好工作,让我过去帮点忙,我不能不去。”我和老婆的眼角里都泛出了泪花。
在回来的路上,我想,离别为什么这样感伤呢?也许是因为心底点滴的温情汇聚得太浓厚了吧!真心祝福这位大姐从此过上舒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