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雨天,下午两点多钟,我在东环车场上了16路公交车,没想到这起点站搭车的人那么少,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位看样子70多岁的老大妈。
上车之后,我径直向车后厢走,到了座位边一看,立刻傻眼了,你猜怎么着?或许是没关窗的原因吧,这左右两边的座位都是湿漉漉的,我东张西望,一时间不知道坐哪里好。正要从包里找纸巾,老大妈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莫急,我有办法。”说着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从小塑料袋里抽出一块抹布,呵呵,这老大妈倒是个有心人!“来,擦擦吧。”我接过抹布,一边说“谢谢”,一边三下五除二地擦干了第一排座位,我把抹布还给老大妈,便自顾自地坐下去了。
老大妈却没有坐,她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扶着座椅,从前往后,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擦了起来,窗外仍在下雨,我赶紧站起来去把那些开着的车窗一一关好。
车到金鸡路口,老大妈擦完了座椅,正在拧抹布时,新上来了几个乘客,看到那些人一脸诧异,老大妈什么也没说,她把抹布装进小塑料袋里,收进随身带的小包,然后坐到我身边的座位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这座位上有水怎么不先检查一下呢?幸好我经常带着抹布,去公园、江边都用得上,今天派上了用场。”我感觉自己的脸红到了耳根,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二
去年春天的一个周末,我和妻子去万达广场闲逛,临近中午从五里店乘32路公交车回家。车到彭家岭,就在我即将下车的时候,坐在车厢中间的一个年约60岁左右的男子突然走过来,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递了过来,嘴里说着:“送本书给你看吧!”我接过书,来不及打量那送书的人,也来不及说点什么,车门开了,我随手把书塞进提着的购物袋,和妻子急匆匆下了车。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呢?我跟他素不相识,为什么送书给我?下车的人有好几个,为什么单单送我?一路上也没见他送书给其他人呀!真是一头雾水。莫非是发广告的?搞传销的?或者是邪教?
带着疑问过了斑马线,我迫不及待地取出书审视起来,这居然是一本由香港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的情歌诗歌谚语集,书名叫做《歌苑情深深》,作者是田明月、周春秀。这下我的疑问更深了,送书的人是那作者吗?由于事发突然,我确实没记住那送书人的容貌,翻看书扉页上的照片,我不敢确定送书的人是不是那个姓田的作者。
回到家里,我仔细看了一下这本书,这两个作者都是农民,书中还印有一张桂林农民文学院创建三十周年师生合影的照片,照片中有好几位都是我熟悉的师友,显然这作者也曾是桂林农民文学院的学员。翻看全书,都是讴歌生活、讴歌自然、讴歌爱情的山歌、诗歌作品,还有恭城瑶乡的谚语,也算是一本充满正能量的书吧。农民出书,谈何容易!我不禁对这两个农民作者肃然起敬起来。
三
这是一个跟让座有关的故事。
我上车的时候,刚好最后排有个人下车,我走过去坐下一望,这一趟车目前刚好坐满,没有一个站着的,也没有一个空位,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多见。
“哐当”,又一站到了,没一个人下,倒是上来了三个,两个年轻的,一个老的。那老者看起来已一把年纪,没个八十也应有七十八九了。他拄着一根特制的拐杖,是那种有几个“脚”的拐杖,往地上一戳,非常稳当。车厢中间那两排老弱病残孕专座已是座无虚席,这个时刻也没人站起来给他让座。那老者往车厢里扫了一眼,便拄着拐杖径直走到车后门旁那个专座边停下了,他一手抓着车上的扶杆,一手拿拐杖在座位边嚯嚯嚯地顿了几下,原来,其他几个专座上坐的都是老人,只有这个座位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那美女戴着口罩,塞着耳机,正在全神贯注地玩手机。看老者那架势是想要那美女让座,可那美女不知是太专注了,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老者,还是不愿搭理那老者,仍然在埋头苦干。那老者也不做声,只是拿拐杖重重地戳几下车厢,停一停,又重重地戳几下,把一车人的目光都拉向了那个角落。坐在另一边座位上的大妈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要给那老者让座,那老者摇摇头,很坚决地摆摆手,硬是不领大妈的情。
僵持着过了一站路,没有人上车,没有人下车。那老者一如既往,那美女纹丝不动。
“哐当”,又一站到了,那老者拄着拐杖气冲冲地下车了,就在车门即将关闭时,那美女像从梦中惊醒似的,一跃而起,飞快地弹出了车门。
“唉———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